院落外的古梧树依旧挺拔,门前那两盏灯笼已许久没再亮起过了。
那个在最后一夜都不肯掌灯的院落,之后也再没有机会掌过灯。
一切,都和上次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好像从未有人再打扰过这里的安宁。
“飞羽门”三个鎏金大字还方方正正挂在上面,显得威严而又落寞。
可它也再不似从前那般庄穆,因为它已没有了主人。
“你为什么不回渝州,却先来了这里?”
少女的声音如黄莺般甜美而婉转,她停下脚步时,铃铛声也跟着停了下来。
“你第一次见到我时,是那天?”顾影没有回答她的话,他只抬头静静地看着飞羽门那三个大字,想起了那夜的情景。
那天,他指的是哪天,她当然知道。
“是。”
“那天,你想杀我?”
“想过。”灵君也抬起头,也盯着门前的牌匾看了起来。
“为什么又不想了?”
“我说过了,你又不信。”她直勾勾地瞧着他,又抿着嘴窃窃地笑,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反复搓着。
顾影转头看向她,他看到的是,少女怀春时娇羞的笑靥,可她的样子却一点都不像是害羞。
他在回忆,她说过什么?
好似,有一次说过,她说她喜欢他的眼睛,想让他做她的情郎。
他笑了,却是无可奈何而戏谑的笑,他却不想去拆穿她的谎言。
这种话,他当然不信。
她若说别的,他也许会信,可是他的眼睛,是最不值得别人喜欢的地方,因为在他的眼里,只有死亡。
“是,我不信。”
“既然来了,为什么又不进去?”灵君还在仰着头看他,她总是喜欢盯着他的眼睛看。
别人也许不懂,可她却是知道的。
她喜欢在他的眼里,看到的死亡。
有时候只有看到死亡,才能更真切地感受活着。
“有人来过。”
他还是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大门紧掩着,像那夜他与堂昭钰来时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可他就是确定,有人来过。
灵君却已掠上了屋顶,她站的位置,正是当初那个黑袍人所处的位置。
顾影仔细瞧着她的身形,却蹙起眉来。
不一样,绝不一样。
他记得,那个死神,要比她矮上许多。
他也从来都知道,她不是那个人,因为和她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过那种在死神面前的压迫感。
反而,特别的放松,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放松。
好似不管她做了什么事,只要看到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就总是让人生不起气来。
“那天,我只在远远地看着,你知道,看到那个人在,相信是没有人会敢靠近的。”
她站在院墙顶上,晚风吹起了她披散着的头发,黑发与白裳交织在一起,她的脸上映洒着月光,看起来那般恬淡美好。
可她却绝不是美好的,这一点,他更确定。
他看着那道雪白的倩影回眸朝他一笑,便像一片羽毛般的跌入了院落中。
“不可……”
话还没说完,他知道已来不及阻止,遂飞身跟着掠了进去。
四周屋檐下那十几台诸葛连弩一齐迸发,直指院中的那一个不速之客。
这弩箭,上一次他来的时候并没有触发,而这次,却像是已等待得久了。
以铁为矢,矢长八寸,一弩十矢俱发。
几百支箭一起朝她射去,如瓢泼雨下,可她却站在原地,一动都没有动,就像是周围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她知道她即便不需要动,箭矢也并不会伤她分毫。
她的身前,有一个人。
在箭矢射到她身上之前,顾影早已站在了她的身前,只手接住了四周飞来的所有长箭。
顾影双手指间夹满了箭矢,骨节又一发力,箭矢尽数折断,齐刷刷的脆响。
“我就知道,你会担心我的。”灵君脸上又浮现出了那满是俏皮的微笑,她的双手负于身后,歪着头向前探着半个身子。
“我只是不能让你死。”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死的。”她得意地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挪到了屋檐下那一排诸葛连弩上,“还真的,有人来过呢。”
有人来过,来过的人不止一个。
渝州的人一定来过,他确定,因为上次他走后,那里总会有人来处理后事的。
老人的尸体已经不见,小孩的尸体也已不见,是无殇的人来过。
可是无殇,却绝不会多此一举触发这几架诸葛连弩。
所以,还有其他的人来过。
“我也早该想到,飞羽门绝不会养得出定力如此之好的孩子。”
顾影转身看向她,此时他的手里,已多了一样东西,她不可否认的东西。
骨哨,装着寒冰做成的毒针的骨哨。
面对他的质问,灵君仍是眨巴着那无辜的大眼睛冲着他微笑,眼中还不时露出一丝欣喜之色,“我只知道,你的手很稳,却还不知道,原来你的手还很快,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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