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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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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载曜,万物咸覩。

初晨的阳光最是令人心生愉悦,日出而作的人也最为可歌可叹。

碧水青山,牧笛笙歌,田耕渔樵,劈柴生火。

一日之计在于晨,拂晓之色已渐渐按耐不住万物萌动的心,一切都才要刚刚开始。

又是,忙碌而充实的一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牵着马的人,也同样在迎着朝阳,走在路上。

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

他的心情一直很好,尤其是现在。

即使终日在奔波劳苦中度过,可一看到野草上沾满着露珠在风中摇曳,在晨曦微薄下闪着点点萤光,他所有的坏心情也就都随之消散了。

善万物之得时,他便会心满意足。

他脚下的步伐轻松而愉悦,比他更愉悦的,是他牵着的那匹马,枣红色的马。

马颈上的铃铛清脆动人,岂非也正如它主人的心情?

可是这一人一马的旁边,却还有着个不怎么愉悦的姑娘。

姑娘一路上都垂着头,一言不发,好似这花花世界本就没什么东西值得她去瞧上一眼。

铃声停下,马儿停下,人,也停下了。

“再往前走不出半日,就能到汉中了。我们加快点脚程,争取今日午时便能赶到镇上落脚。”

姑娘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只是又回头看了看,心事重重。

“拾儿姑娘?”葛中离在她眼前挥了挥手,看到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时,他的目光也朝着她看的方向看去。

“你有没有觉得,昨日路过的村子,有些古怪?”

“恩,确实很古怪。”葛中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村口的那株古松下,是最后一处暗记所在。而此之后走过的数十里,就再也没有见到过。”

拾儿的神情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你怎知……”

“白云山上尽,清风松下歇。”葛中离说完这句话,看到拾儿已经微红的脸,便确认了十之八九,继续说道,“你一路寻着他留下的暗记追到此处,又怎能甘心不去那个村子一探究竟?”

清风松下歇,古松树下的暗记,就是清风堂的暗记,堂昭钰的暗记。

可这是只有她才知道的秘密,她不知道,葛中离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也许,是因为她太过在乎所表现出的不自然,才会被人发现。

更何况,葛中离,也本就不是一般的人。

“这就是你停下的理由?”

“我若不停下,岂非太辜负了佳人的这一片痴心?”

葛中离的话分明是在打趣,可他的脸上却半分都没有戏谑的样子,而是一种理解从容的目光。

这样的人,不论口中说出怎样的话,都不会太令女孩子去讨厌的。

“可你去长安,不是也很急?”她的确很想去那个村子,可是也不愿就此耽误了葛中离的事。

“天下人,天下事,都很急,这些本就没有孰轻孰重之分。既然遇到了,又岂有袖手之理?”

葛中离说着,他已将手中的追魂枪栓绑在了马鞍上,挥手一拍马屁股,那马儿竟一路扬蹄绝尘而去。

“你这是做什么?”

葛中离轻拍了两下空荡荡的手,淡然一笑,“既是去查看虚实,带着兵器岂非太惹人注意?你放心,红玉认得路,它自己会先行一步到汉中找到盟中人,不会走丢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说……”拾儿轻咬着嘴唇,狠狠往地上剁了一脚,“我的刀,还在红玉驮着的包裹里。”

她的钩月双刀,一直被葛中离没收着,本说是等她肯听话了,再还给她。

“我知道。”葛中离还是一本正经认真地说着,“可是,一个姑娘家拿着那么大的两柄刀,想不被人注意都难。”

他总是这样有理,让拾儿无法去反驳。

拾儿仰头望着他,嘴角又不厚道地露出一丝微笑,“可你本就是想不被人记住都难的人。”

葛中离身形魁梧,足有九尺之高,但凡站在他身边的人,都会显得像一个小孩子。

拾儿此时站他在旁边,只得抬头仰望,她仰望的不只是高人,更是高山。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这一路走来,她细细观察着他的行事,既有公正严明铁面无私的古板执拗,又有日月星辉清正淳善的浩然随和,已在心中不由得佩服了几分。

所以,在他面前,她也总是听话的。

……

“的确,很古怪。”

葛中离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因为他此时已来到了村口,看着乡间的人。

拾儿环望了一圈,确定这里真的没再有其他暗记,也压着嗓子问道,“哪里古怪?”

“你有没有发现,这个村子里,没有女人,年轻的女人。”

如果让一个男人从人堆里一眼望去,那他第一眼看到的人,一定是个女人,而且定然是最年轻漂亮的女人。

若是让女人去看,往往也是如此。

男人喜欢看美人,女人也喜欢看美人。

虽然男人与女人的目的不同,心里想着的东西也不同,可是他们喜欢看的东西,却是一样的。

拾儿当然也看到了这一点,只是她没有像葛中离一样,把这件事真正当作是一件应该重视的事。

可她也知道,葛中离绝对不会是一个为了去看女人而发现这里没有女人的人。

“也许,她们只是没有出门。”拾儿看着村里来来去去的人,她也总是能想到很多种理由。

“也许。”

葛中离说着,已经走在了阡陌交错的乡间。

只是村子里的人都很奇怪,人们第一眼看到他们时,那并不怎么欢迎的情绪已经堆满在脸上,仿佛分分钟想要把他们驱逐出去。

只是很快的,又都变了。

人们又继续忙着自己手中的活计,好似全然看不到他们两人的存在一般。

只有一个人,从始至终没有抬头看过他们一眼。

自然,他也没有表现出如其他人那般的恶意。

他只是低着头,双手高举着一把铁斧,砍下,那桩上的短木便被劈成了几小截。

他不停地劈着柴,身前的短木也已堆积如山。

没有恶意的人,也许,最好说话,只是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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