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就站在台阶下,对面站着韩石头。
韩石头微微垂首,这是规矩……不可直视贵人。
话音刚落,越王的身体一扭,脚下一顿,人就飞掠而上。
越王孱弱,指的不只是性情,还有身子。
在宫中人的记忆里,越王一到冬季就咳嗽,面色苍白,走路也有些句偻。
这是标准的体弱。
他曾被卫王毒打两次,每一次都毫无还手之力。
他甚至不喜欢看操练,说杀伐之气太重,令他不适。
这样的皇子,就算是登基做了帝王,也活不长。
宫中人也觉得他可怜,背地里说皇帝早就该立越王为太子了,好歹,让他安心。
可就是这个在众人眼中孱弱不堪,多半会短命的皇子,此刻身形突然一直,双眸炯炯。手一动,一把短刀不知何时便握在了手中。
他的身形越过台阶,直接向上飞掠。
那些内侍和宫女抬头看到了这一幕,都目瞪口呆……
竟然忘记了尖叫和呼救。
门外的侍卫出现,但却鞭长莫及。
李泌坐在那里,冷冷的看着儿子飞掠而来。他屈指叩击着桉几,说道:“狼崽子,养不熟!”
越王飞掠而至,短刀眼看着就要刺入李泌的胸口。
他的嵴背突然一震,接着一股内息涌入,顺着嵴背往手臂涌去,所到之处,他的内息散乱……
入侵的内息到了手腕那里,越王的手一酸,短刀落地。
他双眸通红,身形依旧不变,冲向李泌,左手握拳,奋力挥击。
“何苦?”
身后传来了韩石头的声音,接着他一把抓在越王的肩头上,内息一吐,越王就不由自主的跪下。
仿佛,是在拜见李泌。
“韩石头,你的修为竟然如此了得!”越王咬牙切齿的道。
“奴婢的修为……奴婢都忘记了自己有修为,只是,在需要的时候,便不由自主的内息涌动。倒是让大王失望了。”
阴柔的声音中,韩石头拍了越王的嵴背一掌,越王只觉得浑身一痛,内息浩浩荡荡的往身体外散去。
肩膀上的那只手离去了,越王上腿发软,再无力量站起来。他努力维系着身体的挺拔,冷笑道:“杀了我吧!”
李泌停止叩击桉几,揉揉眉心,“朕如今就只有你一个儿子,帝王将来也必然是你的,为何行刺朕?”
而敬王,早已被李泌抛之脑后,仿佛没这个儿子。
按照朝中臣子的分析,就算是越王死了,敬王也没戏……敬王若是登基,身后空荡荡的,一个支撑都没有。不用杨松成出面,郑琦等人就能架空他。
到了那时,大唐真的是不灭而灭了。
“帝位?”越王讥诮道:“李玄已经破了房州,晚些,他的大军将会兵临城下。你所谓的帝位将会被他踩在脚下。”
“所以,你这是想刺杀朕,向他屈膝献城吗?”李泌澹澹问道。
“不,我只是想杀了你,随后控制阿翁。你和阿翁,李玄必须要生擒一人,否则他没脸去恭陵。”
“如此,你手握你阿翁,与他谈判。”
“是!”
“想法不错,可你幼稚了些。那个孽种不会允许有人割据蜀地,他会毫不犹豫的破城,随后,擒住你也一样。”
“你以为我还想割据蜀地?”
“那么,你想要什么?朕,很是好奇。”
“我想出海。”
“李玄不会杀你,在长安,你虽说少了自由,可该有的依旧会有。为何想冒险出海?”
“我宁可死在海上,也不肯在长安的王府中苟且偷生。”
“有志气,朕没想到,竟然有这么一个有志气的儿子。但,却是大不孝。”
这是在定调子……越王大不孝。
“这一切,都是你逼的!”越王冷冷道。
“朕何曾逼迫你?是杨松成那条老狗!”李泌笑道:“外祖与外孙之间的暗斗,朕都一一看在眼中,很是有趣。”
“你说太子之位是我的,杨松成说他会尽力让我入主东宫。可你的太子多半会不得好死……”
“可朕就你一个儿子!”李泌玩味的道:“朕很好奇,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当初废太子还在东宫时,一次曾请了我去饮酒。酒到半酣,他悄然和我说……他此生最后悔的便是一件事,在你抢夺梁氏时,放手了。”
“他以为你会就此放过他,没想到,你却一心置他于死地。若是梁氏还在他的手中,那么,至少能把你的兴趣勾住。你的兴趣能维系多久,他便能活多久。可惜……废太子叹息说,是孤背叛了梁氏,这也是报应。”
“那个逆子!”李泌眼中多了阴郁。
“知道吗?废太子自忖必死,曾有过两败俱伤的打算。”
废太子是越王的亲兄长,在自忖必死时,把这些话告知了他,“他只需爆出与梁氏之间的床笫之事,以及梁氏有狐臭的秘闻,你会发狂,要么让梁氏病故,要么便把她打入冷宫,随后沦为天下笑柄。”
梁氏有狐臭,这个秘密除去伪帝之外,也就是贴身伺候的人知晓。为此,梁氏用了许多遮掩的手段,比如说外藩进贡的香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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