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风吹在林年的身上有些刺骨,体感温度大概在零下三十摄氏度左右,稍微流一些眼泪就会让人睁不开眼睛,满目都是白茫茫一片,就像苍白的帷幕一直扫在眼帘之前遮蔽着一切。
站在雪地之中,林年回头看向身后的漆黑的神殿,屹立在这茫茫的冰原上就像一块礁石,如果它是真实存在的,那么修建它的唯一目的一定是为了放逐,将那里面囚禁的东西永恒的冰封在这荒无人烟的冻土,直到被整个世界遗忘。
稍微拉起了围巾,林年将半张脸藏在羊毛绒的黑色织制物里,垂首冒着风雪向前走去,在穿越茫茫白土之后见到了远处站在冰原断崖前的金色背影。
林年走到了她的身边,脚下踢到几颗碎冰块,咣当着滚落到了那漆黑不见底的断崖之下,没有传来回响。
这里似乎是冰原的边界,断崖之后是无尽的空洞,尽头只有天空与深陷的黑暗,白色的霜气滚滚如龙,仔细聆听能听见黑暗最深处传来低沉的轰鸣。
“下面有什么?”林年食指轻轻扣住围巾向下拉低露出口鼻,呼出了白色的雾气。
“过去。”一直低头眺望着黑色深渊的金发女孩说。
“过去?”
“地狱的近义词,小学的班主任老师没教过你吗?”金发女孩说,“提到过去,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想到地狱两个字。”
“我小学的班主任是数学老师。”
“别逗了,你小学在孤儿院度过的,初中之前的学业都是支教辅导的,哪儿来的什么班主任?”
两人站在断崖边说着听起来像是逗闷子的毫无意义的话题,风雪吹打在他们身上扬起黑色与金色的发丝,围巾的尾摆在身后如鲤鱼旗般狂舞,发出丝绸被用力抽打的呜呜声。
“最近有什么收获吗?”金发女孩望着深渊问。
“你是说那些黄金吗?”林年说。
“去他的黄金,你知道我不是在问这个。”金发女孩双手垂在身边,身上白色的衣服被风雪吹得紧贴肌肤,绷出了那玲珑的曲线。
“没什么收获,打那通电话的人很隐秘,无法追查来源。”
“那可真是可惜。”
耳边风雪呼啸的声音渐渐变小,直到停止,冰原的天空上见不到半分的云彩了,只有湛蓝的天空以及挂在天上的那轮实在有些耀眼的曜日,把冰原的大地照得有些晃眼睛,把一切都笼罩在一层白白的光晕之中。
“你知道吗?”林年忽然开口,但被金发女孩打断了,“我发誓你如果说什么,‘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这种屁话来烘托气氛和抬莫名其妙的逼格,我会狠狠地踢你的屁股,把你从这儿踹下去。”
“我没打算说那句话来着,你应该是知道的,应该是你想借着这个话茬把这句话不失俗套地说出来吧?”
“被你发现了。”金发女孩说,“你不会是读我心了吧?”
“如果我可以的话,我一定会这么做的,相信我。”
“想你也会,但幸好你不能这么做。”
冰原悬崖边又安静了一会儿,直到林年再度开口,“所以呢?”
“所以什么?”
“为什么我们会站在这里浪费时间?”林年偏头看向她。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们是在浪费时间?”金发女孩望着深渊说,“现实里的你正躺在床上休息,大概三个小时零二十分钟后,你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闹铃就会开始震动,你不一直都在做着很有意义的事情吗?为了奔赴远洋的战场而养精蓄锐。”
林年看着她的侧脸,那张自己已经看过太久的美丽的脸眸,从那双璀璨的黄金瞳里,他没有看见所谓的地狱,也没有看见白茫茫的冰原,只看见了一抹悲伤。
真是少见,悲伤这种情绪会出现在她的眼中。
“你看起来不高兴。”
“不,不,你误会了啊。”金发女孩说,“我没有不高兴。”
“那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发闷气?”林年伸手拍了拍她的背,稍微有些用力,好悬没把她的小身板给拍进悬崖里。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发闷气了?”金发女孩打开了他的手,“发闷气的明明是你的枕边人好吧?论坛上传谣言说你们床头不和可真不是空穴来风啊!什么时候考虑分手,让其他贱女人上位啊?”
没人回答她的话,冰原上风呼雪嚎。
林年双手裹在衣服的兜里,插着手看向远处,许久的安静后开口说,
“很近了,是吗?”
金发女孩没有说话,眼眸的光辉安静地流转。
“看起来的确很近了。”林年说。
“你指的是什么?”
“所有的事情,那些秘密,那些真相,那些...深渊?”
“......”
“但是,迟早都会有这一天的吧?”他低头望着漆黑的深渊,“所有事情都将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不。”金发女孩开口了,“我担心的不是真相。”
“很难相信你的话。”
“这是事实。”金发女孩说,“真相就只是真相,无论怎么掩盖,总有一天会白日天下。我担心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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