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五十分,林年在酒店的床上睁开了眼睛。
卧室的白色纱帘被风吹起,冰冷夹雨的风从被窝的缝隙里钻入带走了体温,躺在枕头上的他侧头看了过去。窗外的天还是朦朦胧胧一片,瓷青色的天空下着小雨,又一个潮湿的拥抱将这座滨海城市拥入了黯淡的天色中,一切都显得混混沌沌的,像是没睡醒的人。
他望着窗户外发了了好一会儿的呆,这座记忆里向来都是这么灰霾铁青的城市一直都或大或小落着雨水,像是为了清洗地上黏着的一些洗不干净的灰尘,只要有心人去找,总能找到那任由雨水无数次冲洗都会留下执着痕迹...
枕边新买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在闹铃响起的前一刻,林年已经将闹钟关闭了,他从床上坐了起来长呼了一口浊气,像是要把梦里夹着血腥味的雨水气全部吐掉,可重新再吸气时,新的雨味又灌满了鼻腔,让人在大脑清醒的同时又感觉浑身被一股潮湿感裹满了。
下床,穿鞋,穿衣,洗漱。
在一系列的照例的行动中,今天的林年多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打了两个微不足道的电话。
“喂?”
第一个电话接通。
“这里是楚子航。”
“今天不用来找我们了,你跟家人一起住,经常出门可能会招疑,在家陪一下你妈妈吧,我两天后在合适的时间会提前通知你的。”
“好的,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事情了吗?”
“有。”林年说,“麻烦把你那天在阳台上跟我讲的台风夜高架路上的故事重新复述一遍。”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好。”
熟悉的故事再度在电话中娓娓道来,没有过度修辞的词汇,只有最直接生硬令人感到悲伤和绝望的事实。
林年一言不发着听着他的讲述,从头到尾一个字不落地记忆了下来,在句号画上之后他点了点头说:“多谢了。”
“好。”
电话挂断,两人的谈话永远都是这么简练,除了正事外没有多余的废话和闲聊,说话干净的就像他们的脸。
挂断了第一个电话,林年开始拨打第二个电话,对面帕格尼尼的钢琴定制彩铃声响起,但暂时没人接通。
林年把手机放在了洗漱台上开始漱口,两分钟过去了,电话自动挂断提示无人接通,他没太大失落或郁闷,只是按下了重播键后继续自己的洗漱。
在第二次拨打的一分钟时,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喂?林年?”对面响起了苏晓樯的声音,带着一分按捺不住的喜悦。
“苏晓樯吗?”林年用毛巾擦着脸拿过了手机关掉免提放在了耳边,“才睡醒?”
“对...我昨晚睡得有些迟,刚才没接到你电话,不好意思。”
“不,是我这里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林年把毛巾挂在了栏杆上离开了洗漱台走进卧室。
“不打扰,你不打电话我也马上醒了,今天上午还有补习课。”电话对面杂音不断,各种东西被碰到了地上,噼里啪啦的,能想象出小天女起床时手忙脚乱的样子。
“总而言之,早安。”林年说。
“早安...林年你打给我电话就是为了...”
电话那边苏晓樯说话忽然紧巴巴起来了,向来活泼热辣的女孩忽然被喜欢的人打电话说早安居然也会落得现在这幅样子...倒也是情有可原,在真正喜欢的人面前她们总是有截然不同的一面。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林年开门见山地说道。
“呼...找我帮忙啊,一件事?你尽管说,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帮!”苏晓樯拍着席梦思的床榻打包票。
“麻烦帮我找一个人,他的名字叫楚天骄。”林年说,“现在我这里仅有的情报是这人曾数十年居住在这座城市,一直以司机为行业谋生,最后在2004年7月3日台风‘蒲公英’入境时失踪在堵塞的高架路上。”
“楚...天骄?”苏晓樯似乎是被这个名字震住了,但在咀嚼了几遍姓氏之后穿着黑色蕾丝缎面睡衣鸭子坐在床榻上的她脸上涌起了一分古怪。
“他是楚子航的亲生父亲。”林年说出了苏晓樯现在脑海中的猜想,洞悉人心般的话语让苏晓樯轻轻打了个哆嗦,把一旁的被子搂了过来簇拥在自己身上,只露出一个脑袋夹着手机。
“为什么林年你会忽然想起查他?”
“兴趣。”林年说,“我想知道这个男人这十几年在这座城市做了什么,又跟哪些人有过很深的交际,但奈何手边的资源有限只能麻烦你了。”
“不麻烦。”苏晓樯内心的喜悦就像她头顶那根睡翘起来的黑呆毛一样,一个男孩在遇到问题后无条件的选择求助一个女孩,这种信赖感简直让人幸福...换作是以前,林年可从来不会找她帮忙的,但就在昨天的事情后,他们的关系似乎就发生了一些微妙的改变了。
“具体会查多久?查完后找个地方当面聊吧,我不太喜欢在电话里说这些事情。”林年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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