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盏边上的水珠顺着瓷白的杯璧纹理,缓缓滑下,汇入澄清的茶水里,荡起一层层的波纹,慢慢扩散开来。
青言的话语,如这铺开的涟漪,落在谭凅的心湖,带着无边的暖意。
一时间,房中的四周仿佛都熏开了甜味,刺激了味蕾的同时却让人鼻角发酸。
谭凅抬头看了眼对面的道袍少年,心中甚是疑惑不解:“道长这又是何必呢?何必这般吃力不讨好的帮我?难道就只是因为我碰巧救了你?”
道袍少年偏过头,看着墙角盆景中的数枝雏菊,心中也是纳闷。
为什么要帮她?
他不知道。
难道是真的想配合武侠情节里的侠士精神,来一个感天动地的以身相许?
这怎么可能!
他是一个道士啊,从小在山野里长大,虽不知人间冷暖,却也明白不是所有的恩情都值得他用余生来偿还。
可若不是报恩,那又是什么呢?
一个在朝野权谋里长大的孩子,最是懂得洞察人心。
谭凅看着自己的随意之言便让小道长陷入迷茫,自我夸赞的同时,又免不了将心情坠入谷底。
他们还是不能免俗。
她笑了笑,以满不在意的样子,掩饰心中的苦涩:“道长,你既能知道我是谁,也自该明白,我虽没了父母兄长,用不上世俗那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这也不能代表我就是个随便的女子。”
“且我现在不得自由,考虑余生后事自当十分谨慎,所以还请道长莫要因为一场拔刀相助,就稀里糊涂的冲我说什么信不信的无稽之言……”
青言不愿听她这般没心没肺的数落自己的同时还断了自己的报恩之路,当即拍案而起道:“没有稀里糊涂,没有!”
本想长篇大论的谭凅,被青言这么一吼,顿时有些恼了:“没有,没有什么!你这个小道士到底想怎么样?”
“我是救了你,可你也用不着借此耍我开心。你告诉我,你一个小道士,拿什么帮我,又以什么立场来帮我!”
“呵~难不成,你想告诉我,你喜欢我嘛!”
“真是笑话。”
压抑了许久的心情,在青言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下,彻底爆发了出来。
谭凅放弃了已经捡不回来的君子包袱,头一次像一个正常女子一样疯疯癫癫的大喊大叫。
她站起身来,看着对面低着头的少年,终是拂袖离去。
果然。
她的事,指望不了任何人。
青言呆呆的坐着,脑海里不断闪过谭凅的声声质问。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压低了声音道:“喜欢。”
少年仰头,闭眼,他好像明白了。
明白他为什么不向以往一样采取迂回的方式送走江妍……
为什么接到师尊的命令便兴高采烈的回到都城……
又为什么不断采取不同的方式占卜谭凅的运数……
因为,他喜欢。
他喜欢这个表面看上去爽朗大方,实际却冷漠孤傲的女孩。
因为喜欢。
他不顾后果的送走江妍……
因为喜欢。
他兴高采烈的接受了师尊的任务……
因为喜欢。
他不停的算她命里是否有他……
什么报恩啊,不过是想找个借口,陪着她。
而至于为什么喜欢呢?
许是初醒时分的美色太过动人,许是危急时刻的袒护太过明显。
但不论为了什么,反正他就是喜欢上了这个姑娘。
且无法自拔。
待谭凅昏昏沉沉的睡醒时,夜晚已然过了大半。
窗外的明月高悬,冰冰凉凉的感觉,传遍了她的四肢。
“谭四。”
隐身于暗处的谭四突然窜了出来,他站在谭凅的面前,努力睁大双眼,保持一声不吭。
“那个小道长呢?”
谭四抓了把自家因为睡眠不足,感觉快秃了的头发,沙哑着声音道:“回主子,你出来后,没多久,小道长便出府了。”
谭凅自嘲地笑了。
你看,其实人心中所谓的坚持,也不过尔尔。
一阵凉风袭过,谭凅拉紧了披着的衣袍:“对了,你的声音怎么啦?”
谭四一脸郁闷:“主子,您可别提了。那洗衣房的椿辛也不知怎么啦,硬要拉着我大晚上的去赏月,还抢了我衣服,差点没冷死我!”
“主子,您说说,她是不是有病啊!”
谭凅看着傻子一样的谭四突然笑了,她破天荒的十分配合:“对,你说的没错,那姑娘有病。”
哼哼!
她的姻缘都还没有着落,凭什么谭四一个小傻子就有了桃花!
她不管,她不要。
单身狗什么的,就应该群居的。
听见谭凅配合自己,谭四替那姑娘惋惜的摇了摇头。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离孤独终老越来越近。
自那日的不欢而散后,谭凅便再没有看见那个一身道袍,出尘不染的少年。
有时闲下来,她会不自觉的笑笑。
想着大概此生无缘了吧。
在她无所事事的时候,楚都的局势也越来越严峻,楚皇沉迷美色,不理朝政,任由贪官污吏把控朝纲,致使前朝乌烟瘴气。
为了保护谭氏一族不受伤害,谭凅强行下令闭门谢客。
这般一来,整座皇城竟是丞相府最为清静。
过着米虫一般的生活,整日里悠哉悠哉。
忙惯了的谭凅竟开始怀疑人生。
但还不等她开始唠叨,丞相府便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谭凅踏踏实实地坐着,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对面那个眼含星辰的少年,她道:“林王世子,真是稀客啊!”
林重端着茶盏,在暗暗感叹丞相府底蕴深厚的同时,还不忘对付眼前这个朝斗中的战斗机。
“不巧,本世子是专程来寻丞相您的!”
说来,在谭凅年幼时,她曾见过林重一面。
那时的小世子单纯可爱,被自家仆人丢在人海里,竟还傻乎乎的直笑,看起来十分可爱。
可惜,时光荏苒,当年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可爱也长了锋利的獠牙,变得凶悍无比。
“嗯,世子这是有事?”
林重刚从墨亦轩那里出来,心底还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郁气,当即也不想多言,他干脆直白的将话铺开:“丞相,我们一起造反吧!”
谭凅嘴角直抽。
是她老了,跟不上时代了吗?
现在的人说起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是这么直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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