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端午,这些兄弟们演的怎么样?哈哈哈,连我自己都快信了。”
当魏正才走后,老葫芦哈哈大笑,眼角都笑出了眼泪。
原来一切都在演戏。
魏正才的到来,在他与孙世玉,老坎打照面的时候,端午就已经知道了。
端午猜测,魏正才带着人来就是督战队,不仅打仗起不到任何作用,还拿着尚方宝剑。到时候指挥权说不一定就会落在谁的手里。
端午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因为倘若八十八师,八十七师里面有这样的能人,恐怕淞沪会战这一战也不会打的这么被动。
所以这才有魏正才一进门,便见端午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然后被端午惊走。
“哼,这些人不干正事,净整些歪门邪道。你看见没,这又送来一个电话,这是打算在南岸遥空我们啊!”
端午拍着那电话,气不打一处来。
老葫芦也生气的道:“那我把他摔了。”
“摔也不是现在摔,先放到二楼去,顺便让兄弟们做饭,大伙也饿了一天了。”
“得嘞!”
老葫芦应了一声,正打算把电话搬到二楼去,却不想此时,一个保安团的老兵油子-周大棒,跑进来禀报道:“长官,您快出去看看吧!”
“怎么?”
端午蹙眉,以为魏正才去而复返了。
但出去一看,才发现自己错了。四行仓库的院门外,此时堆着如同小山一样的物资。
长枪短枪,机枪,五十多条,子弹有八千发左右,手榴弹也要有近两百颗,大洋三百多块,还有金银首饰几十条。
此时,院门外已经没人了。端午问道:“谁送的?”
周大棒回答道:“刚才有一队军人还有百姓经过,他们听到了仓库内二十九路军军歌,便纷纷向这门口丢东西。”
看着地上的物资,端午略有所思。与周大棒道:“找几个弟兄,把物资都搬进去。等兄弟们到齐了,与之前的一起给弟兄们分了。”
“长官?咱们真的要分?”
周大棒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分,而且今天晚上就分。”
端午命令下去,然后独子一个人走了。
周大棒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人,把东西都搬进了仓库里。
看着眼前的东西,一个个满脸是泥,是汗水的士兵,露出了孩童一样天真的笑脸。
他们都是穷苦人出身,对于钱这种东西,实在没有什么抵抗力。
钱对于穷人而言那就是命。没有钱,就吃不上饭。没有钱,就看不起病。没有钱,他们就只能沿街乞讨。
所以当一个人长时间处于贫穷的状态,理想,气节这种东西,便会逐渐的离他们而去。
只是不知为什么,他们此时的心里,却多出了些许异样,在开心的同时,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压抑着他们的这一份喜悦。
但是他们又停不下来,因为所有人都在笑。
端午也在笑,并且示意老葫芦道:“把这些大洋均分了,军官多拿一块大洋,我让魏正才把钱直接寄到各位的家里去。”
“好!”
老葫芦很高兴,但就当他拿起大洋,准备给大伙分的时候,却身体一下子僵住了。
老葫芦缓缓的转过身去,表情略带恐惧的道:“端午?你不是真的要死守四行仓库吧?这,这些,难道是兄弟们的买命钱?”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葫芦的手不断的颤抖。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同样用带有恐惧的目光看向端午。
端午露出和煦的笑容,否认道:“哪里,大伙想多了,身上带着钱不方便。而且小鬼子随时会打过来,谁敢保证自己明天还活着?趁着现在,我们还有这个条件,把钱寄到家里,难道不好吗?”
端午反问,众人恍然大悟,然后便骂老葫芦能吓死个人。净胡说八道。
有人跟着起哄,大家开始乱丢手中的东西。
压抑、恐惧,再度远离他们而去。他们有的只是在这里坚守两天,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家过自己的小日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很相信端午。或者是因为端午只是一个地方军的三流部队出身。
这样的部队,无论如何都与‘英雄’两个字不沾边,所以他们也不相信,端午真的敢留下来与小鬼子死战到底。
他们端着饭菜,齐聚四行仓库的屋顶,一边吃着饭,一边看南岸的戏台上,唱的那一出耳熟能详的‘走麦城’。
他们不明所以,还在欢笑。但却只有端午知道,老百姓已经对中央军失望透顶,他们是在用这样的曲目,嘲讽中央军的大撤退。
“剑光如霜马如飞,单骑冲开长坂围,......”
端午突然起身,唱了起来,虽然那音调的确有些差强人意,但却铿锵有力。
战士们仰头看向端午,心中的豪气油然而生,竟也跟着唱了起来。
嘹亮的戏曲声,传到了南岸。途径的路人听闻,仰望四行仓库的楼顶。
一个小姑娘指着那如同沉睡野兽一样的四行仓库,用稚嫩的声音道:“妈妈,那楼顶有人。”
母亲顺着女儿的指尖望去,脸上流露出了笑容:“那是军人叔叔在守着那里,只要有他们在,咱们就是安全的。”
“嗯!”
小女孩猛点头,继续仰望那楼顶看也看不清的人影,与那听也听不懂的曲牌。
与此同时,围观的人则越来越多。
“快看,他们没走,他们还在!”
“好样的,他们是好样的!”
“兄弟们,唱的好!好啊!......”
················
围观的人,有人欣喜,有人还要向北岸的四行仓库喊上几嗓子叫好声。
端午等人愈发的放开嗓子,唱起了‘长坂坡’。
北岸的戏台上,听闻长坂坡的曲词,尽数停了下来。他们一同望向南岸,竟然会心的笑了。
老师傅道:“既然人家喜欢听长坂坡,那么从即日起,咱们就天天唱长坂坡。”
小徒弟问道:“那要唱到何时去啊?”
老师傅叹息的道:“唱到对面的楼里,没人为止。”
也就是说,哪怕是一个戏子此时也明白,这样的一支部队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因为试想一下,七十多万的正规军都打不赢的战斗,区区一百多名地方军,又怎能打的赢。
但是与此同时,他们也在期盼着,期盼着会有奇迹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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