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火光,女子小心翼翼地揭开男人胸膛上的纱布。
她轻轻用手点了点男人的刀疤,十天之前深可见骨的伤痕已经愈合了大半,粉嫩的肉芽在伤口周围生长,化脓的黑紫位置也被戳破了,留下瘪皱的空洞表皮。
“伤口竟然好的如此之快!”女子惊喜地喊道。
男人活动筋骨,重新为自己绑好纱布,看向庙宇角落的李熄安,对妻子说道:“这多亏了老前辈对神药良方,若是没老前辈的帮助,这伤口怎么都得半个月才能见好。”
女子回头,对着李熄安的方向盈盈一拜,“妾多谢老前辈救命之恩,收留之惠,妾无以回报……这是妾祖上留下的玉镯,虽嘱咐要分外珍惜,但比起这等恩惠不值一提,望老前辈收下。”
女子说罢,将身后的包袱层层打开,拿出安放在最深处一玉镯,玉镯白净,在火光下散发莹光,碧绿的纹路如水波荡漾开一般美丽动人。
李熄安看出了女子眼神中的坚定,还有一旁男人的惊讶之色。显然男人没有料到自家妻子会将祖上的玉镯拿出赠与他人,男人因为伤势将愈的欣喜一下子收敛了,他盯着女子手捧的玉镯,心里很不是滋味。
李熄安知道这孙家小子在想什么,他是男人,该保护自己的妻子,到头来竟然还需要自己妻子拿出祖传玉镯回报有恩惠的老前辈。
男人以打猎和授武为生,虽有积累,但这些积累多是钱财家底,随着血雨降临,乱世到来成了土灰,他身上最珍贵的东西便是一身武力和手中这把阔刀。武功他在父亲和历代祖宗面前立下血誓,不传真武术给外家人。阔刀是他保护家人的武器,每一个都无法赠与他人。
李熄安虽然自行封闭了灵的运行,但这小家伙想的什么他一清二楚。
人在这时候面对他人恩惠诚惶诚恐,其妻子吴氏希望他收下玉镯更多的是求个安心。
人最怕还不清的人情。
李熄安伸手,接过那玉镯,打量一下,露出欣赏的赞叹声。
“的确是个珍贵物,我便收下了。”
女子感激回应道:“这物件能讨得前辈欢喜便尽它的灵气了。”
庙外,雷声阵阵,时有闪电将天地刺成一白。
李熄安收下玉镯,起身,一边走向破庙后院,一边说着:“庙里余粮不多了,省吃俭用也只够常人吃上十日了,何况习武之人血气方刚,维持精力需消耗大量血食。我算了一卦,这场血雨还有半月时间才会停息,我不食五谷,那些余粮你们便自行分配,对我无用。”
女子目中闪过一丝惊讶。
“多谢前辈。”
男人拱手,“多谢前辈!”
两人再抬起头时,李熄安已经消失在庙中,走到后院了。
他站在庙后到大院里,血雨倾盆,他放松身子站在雨中。
血雨中蕴含那位归寂之祖的灵。
院子里本种养着一棵灵树,但在这风云变化的环境下不出几日便死了,李熄安在这座寺庙安定下来的时候正好目睹这棵灵树的末路,枝叶枯败,树根腐朽,随之便影响了这整座大山,万木嚎哭,如沦为死域。
血色雨水在李熄安身旁汇聚,一滴一滴,竟然悬停。
飨食众仙相重新涌现,与李熄安共鸣。
这是他化用血雨中的灵,以此唤来飨食众仙相中的一枚玉牌。
“哎幼我去,可憋死我了!”刚一联络,贱兮兮的语气就回荡在玉牌中,李成器伸着懒腰,哈欠连天。
“上人,我说你这玉牌里真不算舒适,黑漆漆的,还一点声音没有,换个人待在里面这么久怕是都被逼疯掉。还好是我,不仅没疯,还小小地给您老的玉牌里添了点色彩,加了些装饰。”李成器一边说,一边踱步,摇着扇子为李熄安展示自己的一方小天地。
摇椅,沙发,茶几,李成器白背心花裤衩人字拖,好不快活。
“古界曾经见过的文明可海了去了,这算是其中我见过的最中意的一种,颇有一种返璞归真大道至简之感!”李成器得意道。
漆黑的空间里,这些东西不知道李成器怎么搬过来摆好,至于另一边,黑暗中杨怜月盘坐,双目紧闭,汗水浸湿额头。
“她在做噩梦。”李熄安说。
李成器放下手中摇扇,连连叹息。
“上人我说过杨怜月的状态不算好,她受的伤这个时候本该好了,但在昏迷的过程中她似乎出了什么差错,陷入了梦魔。天生掌握森罗万象之法的生灵因为通灵太强大,在梦中直面远超自身的存在时有发生。更别说杨怜月的感知强大而诡异,她能够梦见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比如百家争鸣中显现出魔神,那是早已消失在古界的产物。”
“正是由于这股强大超凡的感知,我无法确定她究竟能窥探到什么,梦中的灵魂又飘往何方。”李成器皱着眉头,“上人,她暂时安全么?”
“不必过于担忧,她能回来。”李熄安笃定道。
模湖的未来已经定格,李熄安只是说出了答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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