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提审,就在下午。
这件事不能过夜,康王世子一时激愤,指不定突然想通。
他想不通,康王府还有幕僚呢!
所以,一定要快,快到他没反应过来。
一旦知道楼晏是主审官,康王世子再厌弃萧达,也知道有问题了。
萧达浑然不知,以为自己往外递消息的事,激怒了楼晏,才会连续提审。
其实那严太医,根本就是他安排的。
就怕他不往外递消息!
“本官一片诚心,没想到萧将军却是口不对心。”
这回,堂上没摆案,楼晏就随意坐在一把椅子上。
但那些书办吏员侍卫,仍然端端正正听命行事,倒显出一股不同寻常的幽暗氛围。
仿佛只要一个不顺心,就会有内监上来,拿着桑皮纸往他脸上贴,贴一张纸,喷一口酒,一边还阴森地在他耳边吹气:“一贴加你九品官,升官又发财……”
一直加到一品……不,加不到一品,人就死了。
萧达哑着声音道:“你害我至此,我怎么可能相信你?真当萧某人分不清敌我吗?”
楼晏听得一笑,手肘支着茶案,带出三分懒散,他身上那股阴郁之气就更盛了。
“萧将军,这个敌你是认出来了,可谁是我好像分不清呢!”他幽幽说道,“你要知道,我们是仇敌,本官对付你,理所应当,并无亏欠。可你那位世子爷呢?你为康王府做了多少事?出生入死多少回?瞧瞧那边的卷宗,有一大半都是因为他们犯下的。可是他说翻脸就翻脸,连个辩白的机会都不给你。他,亏欠了你。”
萧达的神情慢慢起了变化。
楼晏端起茶,慢慢饮了一口,才道:“我是恩仇分明,他是恩将仇报,为什么不能相信我呢?”
萧达无言以对,他震惊地发现,自己好像被说服了。
楼晏的名声虽然不好听,可他的部下却是个顶个地忠心。一路从北襄追随而来,宁愿跟着他逃亡,也不要在北襄的大好前程。
听起来……似乎……他真的比世子爷可信?
萧达愣神的功夫,外面有侍卫进来,附在楼晏耳边说了句话。
楼晏点点头,道:“请到会客处。”
“是。”
侍卫出去了,萧达不由分神去想,是谁来了?
却听楼晏道:“萧将军,走吧,你要见的人来了。”
他要见的人?是……郑国公?
萧达震惊了,当时楼晏这么说,他以为能拖一拖时间呢!郑国公向来不站队,哪会被轻易说动。何况,他一进宫,皇帝不就知道了吗?
楼晏不管他怎么想,迳自起身穿过后堂,进了会客处。
萧达被侍卫押着,紧随其后。
会客处坐了一个人,穿着家常的衣裳,肩上披着连帽的氅衣。
楼晏上前施礼,他便起身转过头来,解下兜帽。
果然是郑国公!
萧达已经无话可说了。
这副打扮,显然不是从正门进来的,所以说,楼晏早就在不知不觉间,掌握了宫禁?
“辛苦您跑这一趟。”楼晏以晚辈之礼拜见。
郑国公淡淡一笑,说道:“不知贤婿哪里用得上老夫?”
听着这个称呼,萧达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件事。
楼晏新娶的夫人,是大长公主的义女,而大长公主又是郑国公的弟媳。
换句话说,楼晏是郑国公的侄女婿。
耿家女儿少,郑国公这是把他当成自家女婿看待了。
他们分明是一家人!
楼晏侧过身,指了指身后的萧达:“是萧将军想见您老人家。”
郑国公往后一瞧,向萧达拱了拱手:“萧将军,许久未见了。”丝毫没有因为他此刻的狼狈而露出异色。
萧达不免暗暗佩服,心里叹了口气,回道:“末将如今这处境,叫国公爷见笑了。”
想他往日与郑国公多有摩擦,甚至还打过儿女官司,如今落了难,反而依赖对方,实在是世事无常。
郑国公平静说道:“萧将军说哪里话?我们这样的人,每时每刻准备着上战场,今日安好,明日可能脑袋就搬家了,祸福实难预料。”
萧达受了这一天一夜的罪,正觉得凄凉,听得郑国公这句话,心中便是一酸。
如果死在战场上倒也罢了,他这算什么?屈死不过如此!
楼晏见他神情黯然,心知气氛堆够了,便开口说正事:“耿伯父,萧将军担心自己身后,弱妻痴儿无人照应,故而想托付于您。”
郑国公叹息一声,说道:“萧将军,你我都是领兵之人,同病相怜。你既相托,老夫没有推辞的道理。只要我郑国公府还在,便保你妻儿不受他人欺凌。”
萧达差点掉下泪来。
过去这四年,他没少惦记郑国公手里的兵权,想着儿子成器的话,可以谋算谋算。
没想到自己落入绝境,能托付的居然会是往日的仇家。
他稀里糊涂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又神思恍惚地被押回正堂。
过了会儿,楼晏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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