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群山环绕、河流纵横、水丰土肥,适合牛羊繁衍、适合百姓生息、适合城池兴建。我遵从城隍旨意,在此筑伊犁城!”
嬴捷话音刚落,人群顿时欢声雷动,包括牛马驴骆驼等各种精怪也跟着嘶吼起来。
众人、兽精怪同时动手,平整土地、开凿沟渠,规划城池。
不过在此之前,先修筑起一个城隍庙。
比起姜国的城隍庙,伊犁城的庙无论占地面积还是建筑规模都大了不少。
庙的主体四四方方,长三丈三、宽三丈三、高也三丈三。
四周还有围墙。
墙体是夯土为主,其中夹杂着石块,或者其他小东碎西。
有些是死者随身佩戴的玉扳指、骨戒、牙雕、木雕等饰品,也有火化残留的牙齿、骨骼等结晶,还有戎人一路上捡拾的用来打弹弓的小石子。
从戎人故地出走时,一共是十六万余人,抵达伊犁时,只剩十三万两千人。
(出走时人数跟土尔扈特东归差不多,抵达的人数恰好是土尔扈特的两倍。我们历史上也有一群不远万里,付出惨重牺牲回归故土的同胞)
有很多人因为寒冷、疾病、体弱以及毒虫猛兽袭击等原因永远长眠在西行的路上。
幸运的人能就地安葬,入土为安,不幸的人被凶禽猛兽掳走,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想到这里,活下来的人都痛哭不已。
他们匍匐在城隍庙周围,手掌抚摸着墙壁,不断摩挲着墙壁中的凸起,更是将额头和面颊紧贴墙壁,告慰死去的族人。
此时的嬴捷,衣衫褴褛、披头散发、面色黧黑。
江南水土养人,西北的水土也很养人。
一个越养越稚嫩,看不出真实年龄,另一个越来越成熟,同样看不出真实年龄。
十几岁的嬴捷,此时胡子拉碴、眼窝深陷、满脸冻疮,整得跟三十岁的中年人似的。
他颤颤巍巍的立好牌位,摆好香炉,恭恭敬敬的上了三支香。
嬴捷身后是熊大和熊二。
两个家伙也人模狗样的盘着腿跪下,双掌合十做祈祷状。
看它们口型,不出意外的话,说的应该是“蜂蜜”。
野牛、野马、野驴、野骆驼之类的精怪也匍匐在地上,歪着脑袋看向城隍神像。
这脸盘、这身段、这衣着……咋越看越熟悉呢?
其他人……
跟随嬴捷从一同流放的老卒、马夫等人,以及戎人中的头人、族长等,也都根据身份、地位,跪倒在嬴捷身后,一直向屋外延伸。
嬴捷叩首,熊大、熊二等精怪跟着磕头。
身后的人也像麦浪一样额头触地。
“感谢城隍大人庇护我等!”
“感谢城隍大人庇护我等!”
香火一波波涌入城隍庙,幽暗的城隍庙一点点变得明亮起来。
嬴捷双臂张开,高举过顶,大声唱颂:
挞彼殷武,奋伐荆楚。
深入其阻,裒荆之旅。
有截其所,汤孙之绪。
维女荆楚,居国南乡。
昔有成汤,自彼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
曰商是常。
天命多辟,设都于禹之绩。
岁事来辟,勿予祸适,稼穑匪解。
天命降监,下民有严。
不僭不滥,不敢怠遑。
命于下国,封建厥福。
商邑翼翼,四方之极。
赫赫厥声,濯濯厥灵。
寿考且宁,以保我后生。
陟彼景山,松伯丸丸。
是断是迁,方斫是虔。
松桷有梴,旅楹有闲,寝成孔安。
这是一篇歌颂殷王武丁神勇英武,兴师讨伐荆楚,成汤子孙功业建树,在荒蛮之地开辟新土的文章。
文章最后几句是砍伐参天的松柏,削枝刨皮制成方椽、楹柱,建成庙宇供神灵安寝。
嬴捷此时也差不多。
同样的披荆斩棘,同样的筚路蓝缕,同样的杀毒虫驱猛兽,同样的血染黄沙、骨埋荒野。
尤其现在,虽然没有砍伐树木,但也使用夯土的方式修筑了城隍庙,供奉城隍。
信仰虔诚、香火炽烈。
尤其万千意志聚焦的城隍神像,仿佛置身窑洞,承受烈火的烘烤,置身蒸笼,承受水汽熏染。
这种情形岳川从来没有遇到过。
之前卑梁—钟离百姓“自发”修筑河神庙的时候,同样香火鼎盛,引来天降功德。
但是那时候并没有蒸蒸日上的感觉。
在这种感受下,岳川眼前的视线都恍惚起来。
嬴捷以及众人的身形扭曲、荡漾,缓缓揉成一股。
眼睛、鼻子、嘴唇以及身体轮廓的线条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漆黑、棕黑、黄褐等色彩。
这些色彩交织渲染、层层堆叠,不断向远方延伸,最终一眼望不到尽头。
再看过去,就仿佛一条黄沙漫漫的道路,层峦叠嶂的山峰,涓涓流淌的江河。
这里是七河之地。
这里有河流、湖泊,有高山、险峰,有黄沙、黄土,现在又有了城、隍。
土地、山神、河神、城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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