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沉机一愣,这话听起来怎么就觉得这样别扭。
他其实跟林缜一向来都不熟,关于他的事还是从李清凰口中说出来的。李清凰如愿以偿当上将军后,总是会跟林缜所在的户部对上,她最常抱怨的话就是:“你知道林缜吗?对,就是那个户部尚书林缜,我觉得他一定是心理阴暗有隐疾,不然为什么他府上不是男人就是老嬷嬷,你说这样的人还是正常人吗?”那时候李清凰因为抚恤的问题和户部夹缠不清,下了早朝都能劈断两根习武用的木桩子,非常之可怕。
“其实我只是想问问你们李少将军近来可好?”林缜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唇边的笑容很清淡,语气也是同样清淡和缓,“我同李少将军有故,也很想念她。”
陶沉机闻言,神情变了又变,最后只从衣带上解下一支长长的笛子,摆在桌上。
他几次想要说话,最后却戛然而止,最终痛苦地用手捂住了眼睛:“我们……遇到突厥突袭,少将军战死了……”他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骤然破音,声音也变得哽咽。
男儿流血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处。
像陶沉机这样的男人,其实更是心智坚韧之辈,就连陶家垮掉都没把他击倒。可是现在,他就像绷紧的琴弦,几乎就在崩溃边缘了。
林缜看着桌上的那支玉质斑驳的笛子,那并非普普通通的笛子,而是把所有的吹孔都堵起来的笛子,这样的笛子根本已经失去了作为乐器的用途。他正想要伸手拿过来看个究竟,陶沉机却比他动作更快,直接护住了那支笛子:“这是少将军的遗物,是要带去长安呈给陛下的。”
李清凰会吹笛子吗?
林缜想了想,没想出所以然来。没见她吹过,也没见过她喜欢什么乐器。
如果李清凰就在他们身边,她一眼就能认出那支笛子是属于陶沉机的,她曾经还嘲笑他为何要这么宝贝这样一支玉质斑驳的破笛子,好像一天下来不摸两把就浑身难受。
陶沉机缓缓地抚摸着手上的笛子,眼眶却是红的,他的动作很小心,也很仔细,就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样:“里面有少将军的骨灰,她战死前曾说过,将要她一半的骨灰洒在关外,另一半带回长安带给陛下。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器皿装才好,那些名贵一些的、能够配得她的都太脆弱了……”
林缜耸然动容,他向来都很容易看出一个人的心思,而陶沉机的心思,在他眼中实在是太直白太简单。他对李清凰的心思,除了仰慕和尊重,还有股说不出的痴缠缱绻。他能看出来,却私心希望李清凰永远不要发现,只要她不把对方放在心上,他就始终还有机会。
他端起茶杯,缓缓地喝了一口,把想要问的问题继续问下去:“李少将军是如何战死的?我记得她五年来,也就打过一回败仗。”
陶沉机毫不避讳地跟他对视:“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军营里出了奸细,想要她的命。偏偏在她战死后,突厥人就愿意跟我们议和甚至进贡,中间要是没有一点猫腻,谁会相信?”
此事如果真的如他所说,那么……这中间必然有那些门阀世家插手的影子在里面。
林缜知道兹事体大,不适宜再谈论下去,何况就是再继续追根究底,陶沉机作为小小的五品副将,又能知道什么?
他后面便轻描淡写地转开了话题,尽量提些他会感兴趣的事,只不过陶沉机多少还是有点心神恍惚,时常答非所问。林缜陪他吃了一顿饭,把该问的都问出来了,就请他留在府上多休养几日,等休养好了才启程不迟。
陶沉机连声道谢,却又说什么都不肯答应留下来,只想急着赶去长安。
李清凰在屏风后面听完了所有的对话,就一直很沉默,连林缜搬开了屏风她都没抬头看他一眼。林缜弯下腰,半蹲在她身边,低声道:“不要着急,等到我丁忧完回到长安,必定会把这件事彻查到底。”
他的指尖轻轻碰到了她的手背,又慢慢用手心包住了她的一双手:“还是,你其实并不相信我?”
“不是,”她垂下睫毛,隔了许久才继续说道,“若是我这条命是两方利益交换的结果,那么我死了之后,突厥人和我们再也不会打仗,那是不是说明,这是一件好事?”
她的表情很有点迷茫。她从军五载,只是为了保卫家国,现在突厥人愿意称臣进贡,这难道不是她最希望看到的事吗?只要牺牲她一个人,很久就不会有战事,难道她的死还会有哪里不值得吗?
只要她死了,就能换来两国长久的和平,边关的百姓不必再受苦,曾经背井离乡的人不必再居无定所、四处流浪,难道不正是她想看到的事?即使这其中有阴谋,即使是用她的鲜血和头颅换来的,可不就是她初衷?
林缜缓缓道:“我觉得你所思所想其实有些偏颇。靠着牺牲良将方才换得一时风平浪静,这和当初的和亲又有何区别?将来突厥人恢复生息,西戎还有别的边陲小国在一旁虎视眈眈,现在西唐自毁长城,不过是图一时眼前利益罢了,最终还是要自食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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