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石顺着女帝手指的方向一看,顿时脸色惨白,就像被雷劈了似的:“这、这昨日小僧还曾看过,这魏紫还是好端端的,看那花苞的状况,花期也就是这一两日间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你问朕,朕还要去问谁去?”女帝一袖子甩到过,正甩在他的脸上,“若是没把握做好,当初就不要揽下这种没把握的事,是你急功近利,还是……心大了?”
漱石这下连头都不敢抬了,只道:“这是小僧和相国寺的疏忽,请陛下降罪!”
“降罪?为了几株花为难你这位相国寺的高僧吗?”女帝伸出了一只涂着鲜红蔻丹的纤纤玉手,一把掐住了他的下巴,硬把他的脸扳了起来,“朕不过,就是个皇帝而已,凡尘世俗的皇帝,又怎么能和佛祖座下的高僧相比啊,你说是不是?”
这句话说得实在太重了。
纵然李清凰见过漱石好几回,每回都是一副飘然出尘的世外高僧的模样,但是现在,也只脸色惨淡,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停地告罪。
而举荐漱石给女帝的平阳公主那张脸也黑沉沉的,不知道有多难看。这位年轻英俊的相国寺住持长袖善舞周旋于女帝两母女间的秘闻,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只是当时有多愤愤不平,今日就有多痛快。太子吊着膀子,难得觉得扬眉吐气了一回,脸上不禁露出了喜色,但是很快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女帝就像扔一件脏东西一般扔开了他的下巴,长长的指甲正划过他的脸颊,还划出了一道渗血的红痕:“真是扫兴。既然赏花赏不成了,大家都散了吧。”
女帝嘴上说让大家都先散了,可是谁又敢真的先走?
她往东厢走了两步,忽然又转过头,朝李清凰招了招手:“你过来。”
“……是。”
李清凰走出好几步,还感觉芒刺在背,她本来就警惕心很高,对于旁人的打量特别敏感,更不用说钉在她背后的眼神都快要化为实质,变成熊熊烈火将她给烧起来。她其实也不知道为何女帝偏偏要让她跟着,再说她虽然知道那花去了哪里,也不能让方轻骑把吃进肚子的都给原封不动吐出来了。
她有点忐忑地跟着女帝走进东面的院子,现在东院门口的侍卫正好换班,是陶沉机亲自值守。她下意识地朝他望了一眼,他也似有觉察,也朝她看了过来,然后皱了皱眉,又把目光给转开了。
女帝把她带回了东院朝向正南的那间厢房,又扔了几本经书到她的面前,语气不容置喙:“这几本佛经读过吗?”
李清凰拿起放在最上头的那本佛经,她看了看封皮,便道:“回陛下的话,臣妇读过的。”
从前她还在宫里的时候,上元前的那个晚上开始,就有好几场水路场,一直要跟着那些高僧念到上元夜才算完。那简直比校场练兵还要摧折她的精神和身体,每回过完年,脸上都要瘦一圈。现在看到这些佛经,她又感觉回到了曾经被念经的恐惧所支配的日子。
女帝又指了指靠在墙边的矮桌:“那就去那边把这些佛经给抄了吧。”
李清凰:“……”
她最讨厌抄书了。但是她又不能反抗,只能听话地跪坐在矮桌前,研磨润笔,在纸上写下了第一个笔画——她愣了一下子,又悬着手上的毛笔,停顿了片刻:她不能用自己以前用过的字体抄经,只要一落笔,女帝就能认出她的字迹来,到时候就算她长了十张嘴都说不清了,可是她也不可能用左手写字,左手写出来的字乱七八糟,一看就做贼心虚。
女帝正走到她身边,想要看她抄经,结果见她在纸上划了一横,就此开始发呆,便催促道:“怎么不写了?”
李清凰长吸一口气,笔尖飞快地在纸上勾画,既然不能好好写字,那她干脆来写个张狂的草书吧!也幸亏她最早启蒙的时候,学得是卫夫人簪花小楷,后来递上去文书和奏疏都尽量誊写地工工整整,那些卖出去的字画也还是克制的,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女帝站在她身边看了一小会儿,点点头道:“你这字倒是特别。”
李清凰一面在纸上抄写经文,一边低眉顺眼地扯谎:“臣妇的父亲是个举人,他打小就教臣妇习字。”
她说得这句话半真半假,她不知道林思淼到底是找了个女先生教容娘读书,还是自己亲自教的,可他是举人却不假。父亲是个举人,她若是大字不识,字体难看,反而不正常。
女帝只看了一会儿她写字,又转到另一边的茶桌边喝茶。她还慵懒地拆下了发髻上沉甸甸的簪子,乌发半垂在肩头,只露出半边艳若冰霜的面孔,一双眼角上翘的丹凤眼斜斜地挑着她。李清凰有点受不了,女帝这副模样当真可以算是妖媚入骨,可是她摆出这样的架势是想要干什么?她又不是男人。就算她是男人,她也完全心动不起来。
她自小对于自己这位亲生母亲的感觉都十分复杂。没有孺慕之情,也没有母女之前应当有的亲近,只有对母亲的忠诚和对帝王的敬畏。别人家的女儿对于自己的母亲应当是又敬又爱,可她就只是又怕又敬。不光是她,就是太子李苌,平阳公主李荣玉,还有最年幼的李慕,都是一样的。
她很快抄完了一张宣纸,又换上一张崭新洁白的,却听女帝缓缓地开了口,她的嗓音还有些沙哑,感觉很疲惫:“林夫人,朕不久前刚刚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李清凰笔尖一顿,一个字就写得有些歪了,她谨慎地保持了沉默。她现在还不知道女帝到底是什么意思,而她说得那些事又是什么事,是容娘过去做的,还是她借尸还魂之后做的,再没有弄清楚之前,她并不适合接话。
“我听说,原本你是和家中表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会嫁给林缜,也是机缘巧合。”她提起茶壶,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但是奇就奇怪在去年的时候,夫人的娘家忽然生变,好好的书香之家突然树倒猢狲散,家中父亲过世,继母被秋后问斩,林夫人是聪明人,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家道中落得会如此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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