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
明月当空。
山野中,一头野猪生得高大雄壮,它人立而起,一屁墩坐在溪水边儿,以水为镜,望着水面那张有着狰狞獠牙的猪脸,眼睛赤红。
“哼哧,哼哧……”
它用猪蹄挠着胸膛,吹飞几只跳蚤,站起身,双蹄负在背后,自怨自艾道:“想我堂堂天蓬元帅,竟成这副模样,叫我以后如何见人?”
它长吁短叹,望着天空,那轮圆月映入眼中,目光不由渐渐凝聚,深情款款。
忽地,一朵云彩遮住圆月,然后渐渐降低。
野猪瞳孔猛地一缩,身形迅速窜进溪边草丛,透过枝叶,望着那越来越低的云彩,心惊道:“莫非玉帝还不肯放过我,竟派天兵天将下凡,来捉我?”
迟疑片刻,它又自语:“不至于,太白金星在殿上替我求情,说明玉帝并不愿杀我,既然那时候放了我,再派天兵天将捉我,岂非自打耳光?”
它望着云朵,渐渐飘向东南方向,它迈开双蹄,飞快跑向山顶。
扎蛮是附近山村的农户,年初,家里母猪产崽,不知哪儿来的野兽,把母猪和一窝猪崽全咬死了,眼看着马上过冬,一家人过冬的食物还没着落,他只能拿上弓箭和弯刀,进山打猎。
他坐在树干上,这几日,他寻到头野猪的脚印,那野猪起码两三百斤,宰了他,不仅过冬不愁,还能拿猪皮到国都换些布帛,给孩子做点儿衣物。
嚼着干硬的大饼,他心中忐忑,大野猪可不好猎,凶起来,连熊瞎子、山老虎,都畏惧三分。
“嗯?脚步?”
他竖起耳朵,朝声音来处望去,然后便见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林中窜出,以极快的速度,往山上窜去。
靠近了,借着月光,他看清了黑影,然后,他张开嘴,旋即双手捂住嘴巴,他差点儿叫出声。
因为,月光下,一头野猪竟然像人一样狂奔。
等野猪上了山,扎蛮才松开手,眼里满是惊骇,许多村里老猎户的故事,浮上心头。
他们说,山中有山精鬼魅,各种妖怪,所以,进山打猎不能贪,适可而止,太贪了,山神会发怒,派出山精鬼魅,来报复。
扎蛮连滚带爬的溜下树,一路跑回村,他害怕了。
站在山顶,野猪望了眼山下那个人影,冷笑一声,猎户进山,怎么瞒得过它,只是它自持身份,不想和凡人计较罢了,若他敢来猎杀自己,准让他知道死字怎么写。
扭过头,野猪望向云朵落的位置,大约两三百里外。
“看来不是冲我来的!”
野猪松口气,它摇摇头,望了眼自己的模样,道:“先找个地方藏起,等化形了,再出来,这副样子,让那些神仙见了,不得被笑话死?”
黑风山。
黑熊精又见到了王灵官,他身边儿多出位天将,以及千数天兵。
黑熊精得了沈伦授意,见他们来到,上前和王灵官寒暄几句,道:“俺这黑风山,就交给你们了。”
王灵官笑道:“好的,麻烦黑风大王了!”
“不麻烦!”
黑熊精卷起阵黑风,径直往西,去碧波潭,它是个忠孝之妖,本性不坏,若不然也不会被观音菩萨看中,带回珞珈山,所以,它答应沈伦给他做事五百年,就一定会做到。
黑熊精入住碧波潭,让碧波潭的守卫力量进一步增强,沈伦也放心不少。
正要回南赡部洲,翠云山牛魔洞的牛魔王,送来了请柬,是他和铁扇公主成婚的请柬。
牛魔王平天大圣的名头,如今在西牛贺洲十分响亮,他为人豪爽仗义,加之,牛魔王帮过沈伦,翠云山与碧波潭也不远,所以牛魔王的婚礼邀请,沈伦不可能拒绝。
人情往来,神仙也要讲的。
“聂家那边儿,云霄自己应该能处理。”沈伦打消了回南赡部洲的念头。
想和云霄结为道侣,不是非得天天在一起,云霄已经到了有自己思想和三观的年纪,沈伦若只一味的把自己的三观、思想,强加给她,也许会适得其反。
这种事,急不得。
南赡部洲,收到哥哥聂瑞麟的信,聂云霄赶回聂家村,只是,之前还算热闹的聂家村,现在家家闭户,还有几家,门口挂着白布,地上撒着冥纸。
而村子里的高门大户,聂员外家,更是挂满白幡,聂云霄走进去,一直到正堂,都没遇上仆人,而在正堂,蜡烛燃烧,摆着两口棺材,一个披麻戴孝的男人,跪在棺材前。
男人听到脚步,回过头,见是聂云霄,脸上冰冷如寒霜的表情,未有任何变化,眼神深处,甚至还有些厌恶。
聂云霄灵觉敏锐,微微蹙眉,眼前似乎老了十来岁的男人,便是聂瑞麟。
却又不是聂瑞麟,聂云霄感觉这个聂瑞麟,比陌生人还要陌生,家庭经历巨变,他的性格,也变了。
“爹、娘死了!”聂瑞麟冷冰冰道。
聂云霄望一眼两口棺材,她在信中已经知道怎么回事,提前有了心理准备,可此时,还是忍不住伤心。
“嫂嫂呢?”聂云霄问。
“也死了!”聂瑞麟道。
“五日前,刘策押运粮草经过聂家村,被爹娘迎进来休息,谁知他见蕊儿貌美,生出歹念,不顾劝阻,要侮辱蕊儿,我气不过,上前阻拦,被他刺了一剑,昏迷倒地,等我醒来,聂家已尸横遍地,后来听二叔说,蕊儿性子贞烈,不愿受辱,撞柱身亡,刘策暴怒,命人勒死了爹、娘,又下令杀了聂家上下十余口。”
聂瑞麟将一切道来,他双手抓着头发,一脸悔恨,眼泪直流,好一会儿,他平息下来,拿出一只染血的千纸鹤。
“是它,救了我一命,刘策那一剑,已经刺进我的心脏!”他拉开自己的孝服,胸膛有个明星的伤口。
聂瑞麟在白帝城呆过,虽没有修道天赋,但知识方面,学了不少。
“我快死的时候,是它护住了我的灵魂。”
聂云霄瞥一眼千纸鹤,她在白帝城见沈伦折过,那其实是他学画的法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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