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无咎觉得自己已沦陷在她的眼神里,她的笑容里,她温柔的声音里,她彤红的脸蛋里,他居然不由自主地,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道:“嗯,嗯,嗯。”
周米宝垂下眼帘,吃吃笑道:“那,那,那我走了。”
易无咎忽然觉得无比的失落,无比的空虚,呐呐道:“你,你,你真的要走?”
气氛变得很奇怪很奇怪,想留的没有说留,说走的也没有走。他们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幸好,房门忽然被轻轻推开,林绿珠吃吃笑着走了进来。
易无咎和周米宝已像兔子一样跳开,一个坐在了凳子上,一个缩到了墙角边。两个人的脸都红得好像红绸子,就像两个小贼正在偷吃的时候,被主人家抓了个现行。
林绿珠吃吃笑道:“当然真的要走,要不然就要被吃掉了。”
周米宝和易无咎几乎同时啊出声来,叫道:“什么被吃掉了?”
林绿珠笑道:“当然是人被吃掉了,心也被吃掉了。”
周米宝红着脸拉住林绿珠的胳膊,声音小得比蚊子的声音还小:“绿珠姐姐,你,你,我们走吧。”
易无咎又羞又恼,因为在他的肚子里还有一只鸟,此刻正捧着肚子笑得只打跌。
林绿珠和周米宝终于走了。桌上的油灯微光摇曳,不知不觉已结了三颗豆大的灯花。
易无咎痴痴地瞧着灯花发呆,他的脸已经不红了,心跳却依然还很快,他的心里依然酸酸甜甜的,居然还有一丝丝鼓胀和心痛的感觉。
小衣忍不住叹道:“亲一下,亲一下,我就告诉你。”
易无咎没理她,因为他还在傻笑。
小衣忍不住又叹道:“你,你,你真的要走?”
易无咎还是不理她,因为他好像已被幸福填满,好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小衣忍不住站在他肩头,凑到他耳边尖叫道:“干活啦,滴血认亲啦,不,滴血认主啦。”
易无咎这才如梦初醒,神不守舍地将食指咬破,滴了一滴鲜血在蟠龙戒上。
蟠龙戒悄无声息,不像已经认主的样子。
易无咎茫然挠了挠头,忽然再次咬破指头,又滴出几滴鲜血,但是蟠龙戒涛声依旧,声息全无。
玄鸟小衣不知何时已用两只翅膀搂住了他的脖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滴血认主。
易无咎终于慢慢醒过神来,忽然转过头,视线斜瞥着装模作样打盹,其实嘴角正在不停抽搐的透明玄鸟,问道:“小衣,不如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虽然周米宝亲了他,虽然心里酸酸甜甜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周米宝走后,他的心情似乎总是好不起来。易无咎觉得有些忧伤,似乎是关于离别的淡淡的忧伤,所以看到小衣幸灾乐祸的样子,他忽然很想架起一个炖锅,把这只小鸟炖成一锅香浓的人参鸟汤,一定大补特补。
小衣居然又抱着肚子笑得浑身发抖,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易无咎拉长了脸,语气忧伤地问道:“我很好笑吗?”
“不,你一点也不好笑,因为是非常好笑。”小衣忽然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普通的鲜血怎么可能有用,怎么可能有用?就算流光了都没用。”
“我知道没用,所以才请你告诉我,如何做才有用?”易无咎道。
“凝神静气,内视自身,好,就是这样,然后用意念从骨髓中挤一滴血液出来。对,就是这样。现在,用元气包裹这滴精血,不要与其它血液融合。好,就是这样。现在,沿经脉从食指逼出体外……好,不错,孺子可教。”
一滴鲜血在指头轻轻蠕动,红得深沉而透亮。易无咎歪头瞧着小衣。
“现在,把这滴精血滴在蟠龙戒上。好,就是这样。”小衣道。
灯花四结,油灯变得昏暗,精血红如宝石,轻轻滴在蟠龙戒上。
蟠龙戒忽然毫光大放,一束拇指粗细的碧绿光辉莹莹射出,霎时满室绿荫重重,如大地春生。
碧光掩映下,精血缓缓消融,渗入蟠龙戒中。
一条龙的虚影从戒指中探出头来,充满整个房间,“咄”的一声,屋内灰尘尽数被震飞,纤尘不染。
龙的虚影微微低头,龙眸扫过易无咎,龙头忽地往下飞坠,冲入易无咎体内。
易无咎心头泛起一种极其微妙的感应,似乎这颗蟠龙戒已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凭借灵识,易无咎已能“看”到并掌控它的内部空间。
但是林绿珠又已诡异地出现,淡淡问道:“你又在捣什么鬼?”她看起来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眼神却很有趣,似乎在努力忍住不笑。
易无咎道:“你才是鬼,一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鬼。”
林绿珠冷冷道:“不如我也亲亲你,然后你告诉我?”
易无咎怔住。他盯着林绿珠,发现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分明还在拼命忍住笑。
易无咎叹道:“想不到你居然这么无聊。你一直赖在青港村不走,难道只是为了取笑我?”
林绿珠道:“我很快就要离开了,因为结果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
易无咎道:“什么事,值得让你等这么久?”
林绿珠道:“青港村的覆灭,或者是南宫世家的覆灭,这样的结果是不是很值得我们期待?”
易无咎怔了怔,忽然笑道:“你无需吓唬我,我并不担心。因为你已答应我,会保青港村安然无恙。”
林绿珠淡淡道:“你会相信一个杀人者的话?”
易无咎认真说道:“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是一个杀人者,但你并非一个言而无信者。”
林绿珠道:“我似乎记得你并没答应与我打赌,所以我并没欠你什么。”
易无咎道:“无论我答应与否,这个赌局都已经开始了。你不正是这样想的么?”
林绿珠想了想,忽然道:“你随我来。”
她探手抓住易无咎的肩膀,易无咎顿时感觉自己腾云驾雾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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