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易无咎元神的气息越来越沉寂,小衣终于慌了。仓促之间,她已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得把心一横,全力调动元气护罩稳住元神,然后把翅膀硬生生插入元神体内,将那一缕毒素连带它侵蚀过的元神活活撕下。
无论如何,不能再让这毒素祸害其他地方了。
元气包裹这一片残破的元神,急速退出脑海,冲入丹田。
元神被瞬间撕裂,这痛苦绝非凡人所可承受,但是易无咎已感受不到。
他的呼吸已接近于无,只剩一颗心脏还在微弱跳动。
但是随着那片残破元神进入丹田,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似乎透入一丝微弱的光亮,如微弱的烛光点亮黑夜,易无咎忽然感觉到自己了。
痛,
剧痛,
深入灵魂和骨髓的剧痛。
这剧痛就像阳光一样,照亮了几乎沉沦黑暗的身体,意识在这一瞬间回归。
易无咎霍地睁开眼睛,满头冷汗涔涔而下,颤抖着叫道:“我还活着吗,我还行吗?”
“你,好得很呢。”小衣心虚地笑道。
那缕被毒素侵蚀的元神碎片刚刚进入丹田,便被青龙之心一口吞没。
几乎是一个呼吸的时间,无色无臭的神经毒素便被青碧色的木元气吸收化解。只剩下那一小片破碎的元神,被青龙之心极其温和的木元气小心翼翼的包裹着,温养着,摇曳不休。
但是,并没有消散。
意识回归,有时并不是好事。
因为意识重新控制了身体,本来凭本能在战斗的身体忽然顿住,就像一个箭靶子,一动也不动。然后,芮宝军重重一拳恰好打中他的腹部,几乎同时,他的左脸也吃了重重一记勾拳。
但是易无咎居然笑了。满脸鲜血长流,他却咧嘴笑了。
他惬意地扭了扭脖子,相比脑海之中传来的剧烈疼痛感,这点疼就像被蚊子叮了一口。他大笑道:“其实你可以再打重一点。”
芮宝军也笑了,笑容中居然还带着一丝妩媚。像青蛙一样鼓鼓的眼睛微眯,扭曲变形的瘦脸便显出几分诡异。他紧紧握着拳头,喃喃说道:“我发现,我有点喜欢你了。不如我们交个朋友吧!”
两人都已被揍得鼻青脸肿,脑袋肿得就像两个猪头。这一丝媚意从那眯缝得只能睁开一线的肿眼眶中射出来,易无咎全身一阵恶寒,叫道:“你为什么不滚远点?”
“哈哈哈哈……啊。”芮宝军放声大笑,冷不防腹部中了一击重拳。
他痛叫出声,随即一记鞭腿踢中易无咎腰部。
两人重重向后摔去,又再度爬了起来。
易无咎晃了晃脑袋,摇摇晃晃叫道:“芮宝军,如果你的元气化形只有这点能耐,这场战斗我就拿下来了。”
两手往虚空抓去,青绿色的木元气破体而出,随之而出的还有一股明黄色的土元气。两种元气交汇,化作一道金碧辉煌、光华灿烂的元气洪流,从丹田疯狂涌向经脉。
易无咎的气势瞬间暴涨。
“哗”,场外爆发出巨大的惊呼声,所有人都震惊了。没有人想到,易无咎居然也是修元者。
周米宝原地蹦了起来,她从来没有如此激动过。她的声音居然在颤抖,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已有水汽在弥漫:“元气,居然是元气,而且是木土双元气。”
即使周到的性格不动如山,此刻也不禁站了起来。不可思议地与周老太爷对视一眼,他的袍袖已如波浪翻涌。
荒芜的丹田居然能修炼出元气,这绝对是一个奇迹。千百年以后,这一定又是一个脍炙人口的神奇传说。
“土木双元气,周家居然又冒出了一个修元天才。”姬鸿泰胖乎乎的身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猛力拍着姬青枫,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喃喃说道。
姬青枫不动声色地躲过那只大巴掌,狭长的丹凤眼早已瞪圆,嘴角勾勒出一个懒散的微笑,懒洋洋说道:“这家伙,真是越来越让人意外了。”
“周到这老家伙,藏得好深。”另一个观战区,夏至双手叉腰,细长的眉毛挑得老高,指着南首的酒楼没好气地叫道。
夏沐灵紧紧握住冰月剑的剑柄,冷冷道:“那又怎样,赢的人一定是我。”
土木元气加身,易无咎的速度、爆发力和绝对力量急剧增强。身形微微一晃,芮宝军眼前一花,下巴已挨了一拳。
他的嘴唇忽然扭曲变形,因为他的下巴已经碎了。
“再来。”叱喝声起,易无咎高高跃起,紧跟着一记高撩腿,自下而上,扎扎实实踢中的仍然是下巴。
芮宝军飞了起来,就像一片叶子被风吹起。
易无咎人在半空,拳脚已如狂风暴雨一般倾泻到芮宝军身上。眨眼已不知打出多少拳,一直将芮宝军悬空打到绢幕顶棚。
拳拳到肉的闷响如雨点密集,绢蓬受到撞击,哗啦作响。
大约半盏茶功夫,只听“喝呀”一声大吼,一条人影急速坠落,轰然砸在擂台,像一摊烂泥趴着。
紧接着,又是一条人影疾如星矢落下,易无咎呼呼喘着粗气,叫道:“裁判,请宣布结果吧!”
四周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这一战打得又粗暴又过瘾,观众看得很爽。
芮宝军死鱼般趴着,浑身鲜血淋漓,嘴中喃喃碎语。如果凑到嘴边,便能听到他在反复念叨:“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的丹田会没事……”
他很快被人抬了下去,送到临时搭建的医堂救治。
刀剑本无眼,即使是这种点到为止的擂台比武也难免会出现伤亡,所以准备医堂和郎中是必须的。
观战区某个隐蔽角落,一个斗篷遮面的黑袍人悄然起身离开。
易无咎已回到南首酒楼闭目调息,此刻忽然睁开眼,他的面色仍显苍白,气息却已平稳。他伸手牵了周到的袖子,低声道:“三爷爷,请跟我来。”
周到望着他,面露询问之色。
易无咎道:“我发现了一些异常情况。”
周到微微颔首,两人悄无声息掩至医堂窗外。透过窗棂缝隙,依稀可见医堂之中除了芮宝军和郎中,赫然还有一个黑袍人。
郎中已昏迷。黑袍人掀下斗篷,露出一张枯瘦苍老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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