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无咎笑容顿时僵住。能用钱摆平的事,一般都不算大事,但问题是他真没钱。他微微愣了愣,赶紧苦笑道:“好说好说,都记账上吧!”
“好嘞您嘞,您若闲着无聊和自己玩,还是悠着点好。得亏您手脚轻,没穿墙破壁砸到哪位大爷,否则搞不好您吃不了兜着走,我也跟着倒……”小堂倌话头一起就收不住,有些话连损带调侃不着边际,便惹恼了某个脾气不好的瘟神。
“啪”的一声,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巴掌,打得小堂倌晕头转向。隔壁房间传来一个沙哑声音:“我带来的人,谁敢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小堂倌额头冒出冷汗,捂着嘴巴一边打躬作揖一边连声赔笑,道:“对不住,大爷,小的不是那个意思……”
“哦,你是哪个意思?”沙哑的声音最后一个音调扬了上去,威胁的意味甚浓。
小堂倌捂住嘴巴,忽然不再做声。刚才那一巴掌已打落他两颗牙齿,血淋淋含在嘴里还不敢吐呢。
虽说他是乘马帮的人,打狗总要看主人。但这个时候敢来万象城的,都是一些不怕事的主,真要惹恼了这些亡命徒,就算真把他杀了,以他低微的身份地位,乘马帮也不一定会为他出头。
“砸,把屋子里的东西砸干净,要多少钱我都赔。”寺汐这话是对易无咎说的。
“依我看,不如就算了吧!”易无咎苦笑道。
寺汐淡淡道:“你说算了便算了?我数三声,你若是不砸,我就先打你十巴掌。十巴掌之后,你若再不砸,我就杀了这小堂倌。一……”
小堂倌脸都绿了,像苦瓜一样的绿。
易无咎只得重重一掌下去,把桌子拍成两半。
小堂倌感激涕零,声也不吭,转身就准备开溜。“啪”,不料脸上又挨了重重一巴掌。
寺汐冷哼道:“我让你走了?老老实实待着,看着他砸完为止。”
小堂倌捂着脸,乖乖站着不动。但是他今天扫把星罩顶,霉运还没完。易无咎慢吞吞刚砸到一半,小堂倌惨叫一声,脸上又挨了一巴掌,身体转着圈跌倒,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易无咎不知何故,愣在原地。
楼梯口晃悠悠上来一个掌柜的,手里端着一个鼻烟壶,衣裳是华贵的团花丝绸长袍,身材胖乎乎的一步三喘气,一边喘气还一边骂:“不成器的东西,打扰客官的好兴致,当真该死。”
掌柜的掏出一条红手绢,抹着满脑门子的汗,堆着一脸笑拱手道:“这位大爷,小的代乘马帮向您道歉。这些不成器的小东西不长眼,打死也是活该。只是小店本小利薄,经不起几次打砸,大爷您海量,请暂息雷霆之怒。为表诚意,所有损失一并算在小的头上。”
“你还不够资格拿乘马帮来压我。你若不信,就让马乘风来说理。”寺汐冷冷说道。
掌柜的脸色便变了,因为马乘风不是别人,是乘马帮现任帮主。
胖掌柜精得像鬼,眸子闪烁,恭恭谨谨弯下圆滚滚的腰,恭声道:“请恕小的眼拙,有眼不识高人。万望大爷海涵,小的感激不尽。”
寺汐冷冷哼道:“你叫不来马乘风,总叫得来你老婆吧?”
掌柜的老婆,就是老板娘。通常只有老板娘叫得动掌柜的,掌柜的通常叫不动老板娘,所以胖掌柜连连点头称是,不停地拿手绢擦汗,但是脚偏偏一动也不动。
寺汐冷冷道:“拆了他的窗子。”
易无咎道:“你疯了?”
他的眼睛忽然花了一花,寺汐已出现在他眼前,依旧裹着一身黑袍子,好像从来没脱下去一样。她的眼睛不再是碧绿澄澈的湖绿色眸子,而是又热烈又灼人的红色。
寺汐道:“你再说一遍,我没听见。”
易无咎慢悠悠走向窗户,道:“我说,窗子疯了。”
掌柜的赔笑道:“我老婆脾气一向很大。如果她在睡觉的时候被人吵醒,脾气一定更大。”
寺汐道:“她如果想睡觉,可以陪我一起睡。”
掌柜的笑容僵住,吃吃道:“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一定说的是真的,因为很少有男人不想陪老娘睡觉。”刚才吵翻了天的时候,老板娘怎么吵也吵不醒。寺汐刚刚说要睡觉,她就醒了,而且兴冲冲的赶过来。
她的腰肢扭得更厉害,眼睛一眨一眨又一眨,好像在和寺汐飞眼色。
掌柜的眼睛瞪得溜圆,就好像刚吃了一只苍蝇,又好像头上刚戴着一顶又重又热的帽子,绿颜色的帽子。他结结巴巴问道:“你,你,你怎么来了?”
“你都能来,我怎么不能来?我既然在开店,客人的要求我当然要尽量满足,不然哪来的回头客?”老板娘皱着眉毛,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啊,开这么多年店都没长进,真是让我操碎了心。”
掌柜的瞪着眼睛,却连连点头道:“是,是,是,夫人说的是。”
老板娘眉花眼笑,刻意挺起了胸脯,收起了腰腹,她的身材确实保持得很好,十年前一定能迷倒很多男人。当然,现在也能迷倒很多男人。她的声音就像在滴水,居然还好像红了脸:“这位客官,你有什么吩咐,我们都听你的。你想要怎样都可以,只要不砸我的店。”
寺汐冷冷盯着她,忽然道:“你进来。”
老板娘娇笑道:“哎哟,这怎么好意思。”但是她居然进了房,居然还顺手把房门“砰”的关上。
掌柜的睁大眼睛瞧着,表情看起来很奇怪。
紧接着,只听寺汐说道:“脱衣服。”于是听见老板娘吃吃的笑声,和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
易无咎怔了怔。
掌柜的居然马上松了口气,换了副笑容,喃喃道:“只要夫人出马,就一定没问题了,现在我该去睡个安稳觉了。”
他居然马上准备开溜,但是他忽然停下来,伸出胖乎乎的脚狠狠踢了几脚,叫道:“死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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