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思弘瞧了瞧易无咎,又瞧了瞧寺汐,似乎在征询寺汐的意见。
寺汐道:“我相信他,他有一种奇异的直觉,因此我才力主带他跟随殿下。”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往那个方向去。”元思弘居然不再多问,迈步就走。
不愧为帝国四皇子,自是有一种恢弘气度,这倒不禁令寺汐高看一眼。
高岗很高,谁也看不出这高岗有多高。高岗上除了白云,除了长风,便只有青草,无边无际的生机勃勃的青草。
风拂过易无咎的面颊,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清香。他的步子越来越快,带着寺汐和元思弘飞速奔走。
他走的路很奇怪,有时候看起来已到了路的尽头,却总能在不经意间找到一条隐蔽的路径。元思弘越走脸色越是惊异,如果不是有易无咎带路,绝对没有人会发现这条路。
一行三人鱼贯而行,从白昼走进黄昏,又从黄昏走进黑夜。
夕阳渐渐落下,一轮明月高高升起。巨大的月亮悬挂在梧桐树枝头,繁星满天,星河如带如雾,苍穹浩渺而神秘。不时有一两只孤独的飞禽从梧桐树中扑棱棱飞起,迎着明月隐没于天地之间。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时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
寺汐的眸子中星辉灿烂,便是她也已沉醉在这神秘、寂寥、空旷而壮美的月色之中。
这方天地,似乎已模糊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他们不知道走了多远,不知道走了多久,易无咎忽然停了下来。
明亮的月光下,青青的草地拉着三条长长的影子,向一个高高的青草坡延伸而去。
一个好像本不该存在的山坡,一个本不该被找到的山坡,一个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的青草坡。如果不是易无咎带路,也许没有人能沿着曲曲折折的高岗找到这个空旷而隐蔽的青草山坡。
青青的山坡上,一头通体雪白的鹿在悠闲吃草。它的鹿角好像枝繁叶茂的大树,鹿角中部有如巨大的门板,呈现银白色的光泽。
月光淡淡投射在它身上,使它看起来更加优雅,更加温驯,更加漂亮,它的头顶似乎顶着一圈七彩的神光。
这只漂亮到几乎毫无瑕疵的白鹿,瞳孔镶嵌着一圈亮金色的瞳环。
元思弘忽然激动起来,连声音都已激动得发抖。他颤抖着叫道:“苍穹白鹿,苍穹白鹿,果然是苍穹白鹿。我居然找到了苍穹白鹿。”
他本来已激动难耐,但是忽然变得极为冷静,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了极为勉强的微笑。
因为不止是他,其他皇子也陆续来了。
他们远远跟着他的步伐,踩着他的脚印,一步一步跟着走过来了。
此刻,他们的眼睛都在发光。
似乎只是片刻功夫,除了元思离以外,所有皇子都已聚齐。这些皇子的随从,人数多的还有三四人,人数少的已只剩皇子一人。
明月仍然高悬,天色却已近黎明,东方天际云卷云舒。
树冠一侧,霞光斜照,慢慢将无边无际的白云染成了金红色,慢慢将那头苍穹白鹿染成了一头金鹿。
西风,晨曦,一男一女如两缕金色烟雾袅袅出现。
女子面容绝美,穿着紫色的紧身服,披散着紫色的长发,一直披到挺翘的臀部。长长的紫发随山风在臀部上飘来飘去,几位皇子的眼睛于是也跟着有些发飘,就好像喝醉了酒一样。她一双美丽的紫色眼睛,似笑非笑盯着各位皇子。
皇子们便低下头,望着脚下的青草。即使贵为皇子,亦不敢对眼前之人无礼。
男子又英俊又儒雅,劲秀的眉毛斜飞入鬓。他的袍子是青色的,两个袖口居然还打了几个补丁,他的头发是青色的,高高挽着头发的布带子也是青色的。
他的声音很温和,就像天青色的天空:“青桐、紫琳参见各位皇子。”
他们的参见只是点点头,各位皇子却是拱手回礼。
二皇子元思平跨前一步,道:“两位护国不必多礼,出了什么事?”皇子中以他年岁最长,自是该他领衔出声。
紫琳撩了撩紫色头发,道:“十皇子已死,但是我们找不到尸首。”
果然,若非出了大事,护国一定不会出现在此时此地。
众位皇子纷纷色变,便是元思弘也是面容悲戚。身为皇子,本该有极好的演技。
元思平沉声道:“在龙门秘境,有很多处地方可以杀人无形,比如血蝠窟。”
青桐道:“十皇子的生机确实终止在血蝠窟,血蝠窟内确实有一些属于十皇子的遗物。他的五名随从却是踪迹全无,似乎已人间蒸发。”
元思平强笑道:“既然都是御林军,十弟随从的身份一查便知。”
青桐的语速忽然变得很慢很慢:“只可惜皇子们的随从,并不全是御林军。”
元思平脸色变了变,苦笑道:“原来护国早已知道。”
青桐淡淡道:“以御林军的能力,本不可能活着将你们护送到这里。”
“所以,寻找苍穹白鹿,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元思平冷冷道。“难怪这么多年来,从无人找到苍穹白鹿。”
“不,有一种人能找到苍穹白鹿。”青桐道。
“哪种人?”
“宅心仁厚、心怀天下之人。”青桐道。
元思平忽然嘿嘿冷笑道:“谢谢护国夸赞,现在我们都已找到苍穹白鹿。”
青桐脸上忽然露出一种非常奇怪的表情,他的语气也变得很奇怪:“所以,我要恭喜诸位皇子。”
元思平沉默。
十四皇子元思亨忽然道:“所以,你们怀疑十哥的五位随从是凶手?”他是年纪最小的皇子,但是他的能力和地位却绝对可排进一众皇子中的前五。
青桐道:“我们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去追查凶手?”元思亨声音变得很尖锐。
“梧桐神树的秘密太多,便是我们也参详不透,所以若有人存心躲起来,我们也很难找到。”青桐道。
“所以你们便不去寻找?”元思亨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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