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大川点点头,看来这平时冷落清净的地方,不是一般的行旅罕至。
客栈门口,老成持重的客栈掌柜已是满脸喜色,手提灯笼恭候一行车旅。
掌柜身边,身段婀娜的老板娘更是笑得眉眼弯弯,搓着不沾阳春水的葱嫩十指,喜不自胜叫道:“客官这边请,车子都停在院子里。我们家的院子又宽敞又平整,多少车都能停得下。”
从马车上摇摇晃晃走下来的元宇人忽然精神一振,便如饿猫见了鱼腥,死死盯着老板娘的纤细腰肢不放。
山野乡下穷地方,竟也有这般妙人儿,元宇人忽然觉得自己运气很好。他的眼睛生了根一般长在老板娘身上,不小心便撞倒了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厮。
月上树梢,暑气未消,被一屁股撞倒在地的小厮双眼明亮如星,摸着屁股嘻嘻笑道:“这位客官,您看哪呢?”
元宇人心情莫名的好,随手从怀中掏出一锭纹银丢给小厮,道:“赏你的,给本公子头前带路。”
小厮翻身爬起,抱着纹银在口中咬了咬,眉花眼笑正要致谢。冷不防老板娘斜刺里冲出,劈手抢过那锭沉甸甸的银子,笑得花枝乱颤,眉毛似弯月轻轻挑起,黑白分明的眸子水波荡漾,笑道:“谢谢公子。小店生意清淡,小女子已经许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银锭子了。”
元宇人心花怒放,从怀中又掏出一锭黄澄澄的金子,道:“见过这么大的金锭子没有?”
老板娘笑得眼睛已看不见了,手抚着胸口,喘着粗气道:“没见过没见过,从来没见过。”
元宇人慢慢把金子收进怀中,一语双关说道:“你若把本公子伺候高兴了,这锭金子也是你的。”
老板娘双眼发直,檀口微张,重重咽了口唾沫,胸脯剧烈起伏,竟是忘记招呼客人了。
元宇人盯着老板娘高耸的胸脯,居然也已双眼发直。
老实憨厚的掌柜忽然重重叹了口气,他忽然觉得连绵青山,从山头到山脚都是碧绿油油的。
小厮挤眉弄眼伸出一根指头,轻轻捅了捅掌柜的腰。
掌柜的忍不住骂道:“滚一边去,小王八蛋。”
小王八蛋嘻嘻一笑,居然马上滚到一边去了。
元大川坐在通体乌黑的高头大马上,信手捋着油亮的马鬃,忽然觉得如果他这不求上进的不肖子,能如此逍遥一辈子,其实也挺好。
不知从哪辆马车下来一个月白色长袍老者,拄着一根不知从何处捡来的木棍,颤颤巍巍走到乌黑骏马前。
元大川看了看老者,笑了笑。
老者伸出枯瘦手指,指了指忙前忙后招呼客人的憨厚掌柜,轻声道:“他很不简单。”
元大川道:“哦。”
“他的境界不比你低,甚至还要高。”
元大川微笑道:“既然如此,我很放心,因为有韩老在。”
“但是那位老板娘和那位小厮,浑身上下并无元气波动,似乎只是凡人。”韩老淡淡道。
“既然如此,他们更不足为虑。”元大川道。
“但是老板娘却给我非常危险的感觉,面对她就像面对深渊一样。”韩老道。
“你的意思是,老板娘很危险?”元大川问道。
“我觉得她很危险,而且我还觉得那小厮很奇怪。”韩老点点头,表情变得很凝重。
“奇怪?”
“是的,因为他给我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似乎在哪儿见过他。”韩老道。
“你能确定么?”元大川道。
“我不能确定,所以我感到更奇怪。”韩老道。
蹄声急响,一匹快马突然从院门外直闯而入。
老板娘手中的花手帕像蝴蝶一样挥舞,晃得枯坐马车快一个月的元宇人眼睛都花了,脆生生叫道:“哎,哎,哎,掌柜的快拦住。本店已客满,不能再接待新客啦。”
马至院中,突兀停下,马上一位老者纹风不动。马很神骏,人着锦袍,紫红色脸上须长盈尺,老者的眉毛又浓又粗,浓眉下的目光就像刀锋一样锐利。
浓眉老者冷冷盯在老板娘,沉声喝道:“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老板娘不开门迎客,试问我倒是住在哪儿?”
老板娘从帕子后莫名丢了个媚眼,格格笑道:“本店已客满,除了店内,你想睡哪儿都成。”
紫面长髯的浓眉老者不再多言,双腿忽然一夹,坐下骏马人立而起,看样子一言不合便会马踏客栈。
老板娘赶紧迈着小碎步拦在马前面,泼妇一般叫道:“你这杀千刀的,有种就从老娘身上踩过去。”
浓眉老者面无表情,骏马前蹄迅猛踏下。在他眼里,踩死个把人也许跟踩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敦厚掌柜叹了口气,身形一晃,鬼魅一般将脸色煞白呆若木鸡的老板娘从马蹄下救了出来,搂着她的小蛮腰温言道:“老婆,没事不要逞英雄。万一弄坏了,老公心口会痛。这位客官,客房已没了,柴房倒剩下两间,客官可以考虑一下。”
古灵精怪的小厮滚在一边,没心没肺地在地板上边滚边哈哈大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老板娘回过神,突然一巴掌打开掌柜的那只禄山之手,紧接着一个暴栗敲在掌柜头上,怒喝道:“谁是你老婆?滚去喝老娘的洗脚水去。”
她嘴里骂得凶,弯弯眉眼却向元宇人偷偷抛了个媚眼。
一月未尝肉味的纨绔子弟顿时骨软筋酥,连腰都直不起来了。沉沙城主唯一的纨绔公子微弯着腰,笑眯眯道:“腾出一间客房给你便了,跟个妇道人家较什么劲?”
元大川已包下客栈,本不想多事收留不明来路的闲人,只不过此刻不肖子已经开口,他便只有将到嘴边的逐客令硬生生吞下,重重叹了一口气。
浓眉老者哼了一声,居然理所当然地大踏步走进客栈,喝道:“我要最好的酒,大块的肉,速速送到大爷房间来。若慢了半分,老子便拆了这栋破房子。”
他居然径直上到二楼,挑了间最好的上房,砰的打开门走进去,砰的又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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