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只要是华夏的土地上,无论按照哪个地方的年俗,过除夕都得守岁。
不过通常来讲,谁也不文绉绉地说这个词儿。
尤其是孩子们,一般都叫“熬夜”。
以能熬一个通宵,不眨目眼儿,看到早晨的太阳了,那才算英雄!
而且谁都清楚,熬到十二点容易,熬到大天亮难。
盖因此举严重违反了人的生物钟,与人正常的生理需要相悖。
尤其是凌晨四五点钟。
这个时候人最困最乏,是瞌睡虫漫天飞的关键当口。
即便是有心当英雄,但到了这个时间点儿,真能熬过这一关的也是聊聊无几。
往往功亏一篑的情况倒是多有发生,肯定还是打着哈欠洗漱上床者居多。
不过这一年,那些跟着宁卫民去日本打拼回来的职工们,及其家属们。
大多数人却轻而易举的过了这一关,被动的当了一把真正的英雄。
为什么?
就是因为他们的家庭都发了笔洋财啊!
好嘛,想想看,拿的最少的人也从宁卫民手里分了五十万日元啊!
折算成人民币就是好几万啊!
在这年头,这样的酬劳那已经不是高的吓人了,而是高的要吓死人!
谁都知道,这年头京城机关单位捧“铁饭碗”的,一个月工资才百八十块钱。
这可是一般人半辈子的收入啊!也太多了!
更别说坛宫饭庄原本就已经属于高收入的单位了,普通员工的收入能超出同行业的好几倍。
尤其跟着宁卫民出国的这些人员更是有额外的劳务补贴。
实话实说,谁也没想到,她们的丈夫或者儿子,去了趟日本,该拿的报酬都已经拿了,宁卫民答应给的都给了。
临了临了,到了年前居然还发下来这么大一笔奖金!
而且还是纯粹的外汇!
要说让这些家庭陡然而富,这一点不夸张。
那自然而然,连挣钱的职工,带着沾光的家属,谁都激动得一宿没睡。
恐怕就是他们吃安眠药,药效也是要打折扣的。
不为别的,心里不踏实啊。
这事儿放谁身上,不觉得心里发慌啊。
有的家庭,全家老小都绑一块儿攒下的多年积蓄,都还没这么一笔奖金多呢。
自然让人难免胡思乱想,真要踏踏实实睡得着反而怪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吧,就因为宁卫民的慷慨大方,这一宿,比起往年来,京城多了不少被动守岁,能熬到大天亮的人。
当然,与去年相比,更明显的,还是这一宿燃放的鞭炮数量也多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改革成效显着,大家今年的小日子过的都不错。
这诺大的京城,很有点普天同庆,歌舞升平的意思。
尤其临近午夜时分,那爆竹简直像开锅似的,响起来就不分个数。
只听“砰!砰!砰!”,轰雷击浪,响成一片。
夜明珠,闪光雷,五彩缤纷,二踢脚,老头儿花,纷纷腾空,照得天际明亮。
马家花园周边的大小住户,就没有不放的,一直放到了凌晨一点钟才算逐渐消停。
这是什么气势?
因此即便是没了声响,烟雾也没能很快散去。
胡同里的纸屑,厚的更是跟积雪似的,踩一脚,能把人的鞋给埋起来。
这景儿别说松本庆子从没见过,连想都想不出来。
以至于让她激动带兴奋,大半夜居然冒着风,在当院看了多半个小时满是烟花璀璨的夜空。
与此同时,也给宁卫民、罗广亮还有沈存这三个大男人忙和的够呛。
因为天干物燥啊,这些爆竹烟花又没长眼,真打在树梢掉进马家花园。
或是一个没留神,谁的二踢脚在院儿的空中炸了,有烟火苗儿掉了下来。
兴许就是一场走水的火灾。
所以这仨人拿着铁锹和扫把,而且人手一个大手电棒儿,就跟联防队似的,午夜里在黑不溜秋的花园子里巡了俩小时的院子。
一直等到大部队燃放爆竹的高峰期过去了,他们才算回屋能暖和身子了。
别说,还真不算白忙,在院儿南处,他们拍灭了一处烧着荒草的火。
否则恐怕弄不好就得乐极生悲了。
这也算是家大业大的弊病吧,属于一种常人肯定体味不到的富贵烦恼。
反正经过这一夜,宁卫民是又察觉到了马家花园的一个弊端——照明设备的落后和不足。
看来,下一步对花园子还得再花钱完善完善,给院子里装上些路灯才是,否则到了晚上就是黑黢黢的看不见东西。
第二天,1987年1月29日,正月初一,农历丁卯年第一天。
按照老礼儿,这天要早起,张庭灯,点香烛,燃放鞭炮,祀神,祀先,遍拜尊长。
还要衣冠一新,不汲,不扫,不乞火,不动针剪,停市歇工。
不用说,对于宁卫民来说,早起肯定是没戏了。
毕竟睡得太晚了,其他的倒是可以遵守。
要用他的话把这天的内容直白地解释一下呢,就是吃喝玩乐不用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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