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疯狂的夜(2)
“殿下,属下已套过几名‘红袄军’的话,知晓州衙发生的一切;殿下,你千万不能相信潘壬的鬼话!
李全绝对不可能带兵前来。其一他没有这么干的必要,其二楚州到湖州乃两淮防线的核心区域,沿途重兵把手,即使他想来也来不了。
几名军士满口湖州方言,显然都是本地人假扮的!
属下断言,这不过是潘壬的欺诳之言!
谢周卿等人也只是暂时委屈求全,以图它变,绝对不可信任!
目前湖州城内暗流涌动,不待朝廷平叛大军到来,只要天明后不见忠义军人影,局面立刻崩坏,不可收拾!属下以为,殿下绝不能坐以待毙,应赶紧趁夜设法出城去!
否则,怕就来不及了!”
王元春显然毫无下棋的心思,原本棋艺不凡的他速败两局后,便忧心忡忡的把憋在心里的话如泼豆子般都说了出来。
赵竑沉吟半晌,敲了敲一枚棋子,却道:“王长史,你应该改口叫我官家吧。”
“殿下……”王元春愕然看着他。
赵竑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殿下是不中用了,以前不中用,现在更不中用,只有这官家的名头或许还有点用!”
“殿下的意思我明白!”
“明白就好!”
赵竑抬眼望了望窗外黑沉沉的天色,若有所思的道:“目前为止,并无城外州兵骚乱的消息传来,说明潘甫等人已经接收成功!可见,我这个官家的名头确实还是管点用的。”
王元春道:“只是这官家的名头并不能号令天下军马勤王,区区两千州兵又有何用,朝廷大军一到,他们就极有可能反水!”
赵竑点点头,“所以,目前咱们真正信赖和依靠的也只有潘氏兄弟一伙了,不管咱们承不承认,这都是事实!
因为他们和咱们一样都没有退路!”
“但潘氏兄弟人马有限,根本成不了事,且相当一部分是被诓骗来的,随时有可能一哄而散;湖州只是一座孤城,必须放弃掉。正所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能顺利出城,才是当前最紧迫之事。
官家从下过继到沂王府,后又被先皇择为皇子,早与先前族脉切割了宗祠关系,料想朝廷不会追究过去;夫人出身吴家,亦当无虞;至于其他府中之人,朝廷更没有追究的理由。
所以,完全没有后顾之忧的。”
赵竑不置可否,抛了棋子,皱着眉头站起身来;王元春也跟着起身。
赵竑负手踱步,他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赵竑踱了一会儿,突然驻足,双目紧盯着他,抛出了另外一个疑问。
“按理说这潘甫只带着区区百余人,就敢闯入王府捉人,黄司马统领的护院卫兵就有三十几人,这些护卫皆来自内宫,身手了得,完全有能力守住王府,你难道不觉得这事蹊跷吗?”
王元春微微一怔,失声道:“莫非官家认为黄四通和潘壬是串通好了里应外合,怎么可能,这黄四通可是史弥远派来专门监视殿下的啊………”
赵竑冷笑道:“串通倒不至于,但黄四通很显然是和谢周卿达成了某种共识,要逼潘壬铤而走险!
你可曾记得,半月前潘壬最后一次来王府,当时他看起来面带忧色,心事重重,一反先前的自信满满,口若悬河,知道是为什么?”
“听说是被官府的人盯上了。”
“是的,为何谢周卿一直不抓人,目的就是为了逼其狗急跳墙;只要给我赵竑披上了黄袍,不管是不是被逼的,我赵竑就成了乱臣贼子,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置我于死地!
所以,我认为这一切都是远在临安的史弥远精心布置的一场局,只不过潘壬无意间充当了这枚棋子而已!
谢周卿也是一时疏忽,竟然反着了潘壬的道。”
王元春闻言,大吃一惊。
殿下被架出去一趟,回来后怎个人似乎都变了。
先前的殿下年轻气盛,性格张扬,毫无心机和城府;现在却变得这般深沉睿智,思维跳脱,见识不凡。
当初,自己和老师真德秀曾无数次的劝导他要学会隐忍,低调;可他根本就听不进去。
难道是这场突入其来的变故,让他整个人彻底的换了心性。
只可惜,似乎改变的太迟了些。
其实赵竑说出这番临时悟出来的话时,手心也在隐隐出汗,虽然作为一位历史爱好者,也曾因为一部古装电视剧的缘故,对湖州事变的前因后果做过全面的了解,但经过刚才这样一番推导,他没想到还有更深层次的内容在里面。
可见任何史藉都无法真正还原历史的细节,真正的历史细节大多数都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
从这个意义上讲,真实历史的精彩程度远超着史者和读史者的想象。
“嗯,官家分析的很有道理,咱们现在该怎么做?”
赵竑微微一讶,反问道:“你不是口口声声劝我出城么,我倒要问你打算怎么做呢。”
王元春略一思索,道:“为今之计,只有找到潘壬,戳其谎言,说服其打开城门护着官家出城去;城外不远就是太湖,今年冬天尤其天寒雪大,太湖号称水域三万六千倾,地形复杂,积雪覆盖,且大片水域已经结冰。十分不利于官兵的追击和搜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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