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童年的方言来说,养父方国飞,就像一个陌生人,或者仇人,他在家里的时候,对方言是各种的看不顺眼,不是骂,就是朝他斜着眼,那种鄙视,是赤裸裸的。
方言因为从小就知道自己是抱养来的,方国飞不是他的生父,这让他从根上,就和方国飞没有了情感上的联系,一直比较疏离。他甚至会想,养父之所以要骂他,无端地鄙视他,就是因为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方国飞在家里的时候,方言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紧的,他有些畏惧他,说话走路,下意识地都会尽量降低声量,不引起他的注意。如果不是必须,他都不愿意在他的眼皮底下出现,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玩游戏。
好在方国飞对他的鄙视,真的很彻底,彻底到连他在干什么,他都没有兴趣知道。方言在房间里玩多久的游戏,他也不会推开门进来看看,看他在干什么。
方国飞有事情要找他,也都是徐爱莲推门进来,走到方言的身后,摸着他的脑袋,然后和他说:
“去吧,你爸爸有话要和你说。”
方言“哦”了一声,顿时感觉头皮发凉,他站起来,转身有些无助地看着徐爱莲,徐爱莲总是不忘叮嘱一声:“好好说,知道没有?”
同样的话,她在外面,也已经叮嘱过方国飞,方国飞哼了一声。
方国飞坐在沙发上,头微微地上仰着,即使坐在那里,实际和方言不在一个平行线,他还是要保持一个俯视的视角,一声不吭地盯着方言。方言畏畏缩缩走过去,在侧边的沙发上,坐下半个屁股,然后抬头看着方国飞。
方国飞要问他的,无非是考试考了几分之类,其实徐爱莲都已经告诉过他了。他是觉得自己是方言的老子,这个家的家长,这种事情,必须方言自己亲口告诉他。
告诉他之后,他就可以当着方言的面,借机奚落他几句,哪怕方言考了满分一百,他也会用“哎吆,老天开眼了,你还能考一百?不会是抄的吧?”这样的口吻和方言说,直到徐爱莲出口制止,让方言回房间去。
方言这才带着巨大的屈辱,逃也似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方国飞在家里的时候,才是方言偶尔会想起自己亲生父母的时候,他想,要是方国飞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他还会不会这样?但紧接着,他想到要是自己和亲生父亲在一起,徐爱莲就不是他的母亲了,心里马上又不干了。
他只盼望,方国飞能再忙一点,忙到连回来的时间都没有,或者哪怕今天已经回来了,最好明天就走。
方国飞久久不在家里,方言和徐爱莲两个人在一起时间久了,母子之间,有了相依为命的感觉,虽然他们实际的状况,并没有“相依为命”这四个字的字面那么凄楚。
方国飞在某些方面,还是很大方的,他给徐爱莲和方言留了足够的钱,哪怕公司的资金再紧张,他也会把他们的生活费和零花钱先安排出来。公司有钱之后,他更是给徐爱莲一张卡,徐爱莲从来也不用担心,卡上会有没钱的时候。
徐爱莲不太喜欢做饭,她经常带着方言在外面吃,吃完了饭,带着他去看电影,逛商场,甚至陪着他去体育场路的省体育馆,看她一点也不懂的篮球赛。
当然,她还和其他很多的母亲一样,会陪着方言去学钢琴,学画画,学英语。
方国飞回来,徐爱莲显宝一样,让方言把刚学的英语课文背给方国飞听,方言哆哆嗦嗦背完了,方国飞斜了他一眼:
“你背的是什么?美国的鸟叫,都比你说的更像英语!”
方言“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徐爱莲大声叫着:“你够了没有,方国飞!?”
方国飞朝方言翻了翻白眼:“说一句就哭,滚蛋,怂包。”
徐爱莲双目圆睁,瞪着他,方国飞这才放过了方言。从此,徐爱莲再也没有让方言在方国飞面前,背过什么英语课文。
方国飞不在家的时候,别说是他,连养母徐爱莲都不知道他在哪里。那个时候又不像现在,大家都有手机,随时可以联系,养父的BB机,出了杭城,很多地方都收不到信息,就是收到了,没要紧的事,他也懒得回。
何况徐爱莲和方国飞,都已经是老夫老妻,早就已经过了,天天彼此要靠电话秀恩爱的时候。对徐爱莲来说,她有方言就够了,方国飞在家里,一不小心就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的,不在了,反倒省心。
方国飞十天半月不回家,也不会和徐爱莲通一个电话,长途电话费多贵啊。方国飞到了人家工厂,虽然工厂巴结他,他自己也很识相,没有那些国有外贸公司的业务员,能吃就多吃,能拿就多拿,能多占点便宜,就大大咧咧地占便宜的派头。
他可不会抱着人家的电话,就猛打长途,让人在边上看着肉痛。
方国飞就是今天要回来,也不会先给徐爱莲打个电话,告诉一声。常常是徐爱莲带着方言在外面吃了晚饭,看完电影或逛完商场回家,打开门,看到方国飞叉手叉脚坐在沙发上,在看电视。问他,他说他在门口小店吃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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