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久失修的木门在一众少年的热心帮助下很快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他们纷纷表示邻里间相互帮助是当然的事情,拒绝了赵离留他们吃一顿便饭的邀请,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赵离咂了咂嘴,回过身子,看着这间不大的院落,很小,院子里有一颗茂盛的老树,杂草丛生,正对大门处一间有些旧的屋子,墙壁已经斑驳,有些墙皮已经脱落,角落里长着幽绿的苔藓,予人破败的感觉。
之后就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了啊。
人类的一切问题,归根到底都是吃饭和睡觉的问题。
赵离用哲学家式的语气感慨一声,转身出门,用换来的东西买了被褥锅灶,并一些饭菜,送回自家屋子里,看到米缸满了,觉得心里都踏实了几分,又买了一提卤好的猪耳,一坛酒,一路问着,溜达到了这一片城区的皮匠家门口。
还没有靠近远远的就听到杀猪也似的号叫声音。
还有一个暴怒的汉子在大声骂着:“又逃学,又逃学?!”
“还敢偷家里的刀?你往日不学好,和那些人出去打打架也好,你敢动刀子?老子今天就告诉你什么是个错,妈的,当年就不应该生出你个倒霉玩意儿!把你糊墙上也比出来祸害好!”
“那你糊啊!”
“小兔崽子还敢顶嘴?!”
赵离咳嗽一声,敲响了门。
门里的声音顿了顿,一会儿,门被一个臂膀粗实的憨厚汉子打开,从门里探出半个身子,见到外面的陌生面孔,愣了一下,然后按捺住心里头的火气,用客气的语气道:
“客人,是要买皮具吗?”
赵离瞥了一眼院子里看到自己,而面色煞白的林元恺,嘴角勾了勾,抛过去一个让林元恺身子都抖了抖的威胁眼神,然后看向那个汉子,语气温和儒雅道:
“我是来道谢的。”
“道谢?”
那汉子愣了一下,然后才注意到了赵离手里提着肉和酒,近来猪肉价贵,他已有许久没有舍得吃过卤肉,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赵离笑道:“是,在下是新来西芦城的,姓赵名离,元恺还有他的朋友见我一人,收拾屋子有些无力,帮了我一把,可能误了上学堂的时间,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算是对他帮忙的酬谢。”
大汉脸上的神色缓合下来,却还是道:
“他?他有这样好心?”
赵离道:“若是不信的话,赵师傅可以去柳叶街问一下,许多人都见着了,在下第一次来这里,元恺能伸手相助。”
“古道热肠,是有豪气的。”
大汉脸上的神色彻底缓和,这才发现还把客人挡在外面,连忙让开,道:
“这些小事情,都是应该的,应该的,赵先生先进来说话。”
赵离温和笑了笑,道:“不必了,在下还有些其他事情要做。”
又取出林元恺留下的短刀,递过去道:
“元恺他用这把刀帮我除了些杂草,走的匆忙,却是忘了带,特此归还。”
“啊呀,这怎么好意思,真的劳烦先生了。”
门口赵离和大汉交谈,屋子里吃了好一顿皮鞭炒肉丝的林元恺已经目瞪口呆,他看着言语儒雅,气度温和,简直比其城里夫子还象是个读书人的赵离,又想到那一言不合抽出一把大刀片子的模样,突然有一种自戳双目的冲动。
赵离口中没说一句元恺,他身子都要抖一抖,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个世道是怎么了?!
片刻后,赵离离开,大汉提着卤肉和酒坛走回来。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如在梦中一样,心里的气也就消了,却还是冷着一张脸,大步走到了里屋,林元恺听到了菜刀和案板子碰撞发出的铮铮铮声音,抽了抽鼻子,大汉端着一盘肉走出来,放在石头桌子上。
然后大马金刀坐在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也不看,只冷哼一声:
“吃饭。”
林元恺哼了一声,扭过头,还是坐了过来。
这是家里默认的规矩,爹娘是不会有错的,他们认错的方式,就是揍完人以后,一声冷冰冰的过来吃饭,他扒拉着饭,对赵离却已没有了太大的恶感,突然听到老爹一句硬邦邦的做的还行,有点恍惚。
赵离悠哉游哉,一边给那几个干了几个小时,修门又扫街的少年家里送了点东西,作为报答,一边把西芦城转了一圈儿,和记忆中对照,那几个少年见到他来,都目瞪口呆,然后满面呆滞,然后彻底茫然地看着自家父母把赵离送出去。
想到那些少年的眼神,赵离咂了咂嘴,呵了一声。
我老赵作为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大学生,装个读书人怎么了?
而作为接受过安全教育的人,随身带一把沾过血的砍刀,也很合理对吧?
回了院子里,赵离处理了一下买回来的肉,一边在锅里炖煮,一边按照巫祝的记忆,数了十七块砖,从下面找到了巫祝四十多年前留下来的青铜盒子,这里面藏着这一间屋子的房契,他得把这个东西拿到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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