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梦云端着酒杯,先敬了花君,随即又来到西山胜面前。西山胜被冷落了这么久,终于有人上前敬酒,连忙站了起来,很客气的还礼。
姚梦云笑语盈盈。“听我姐姐说,殿下的骆越国以男子为尊?”
西山胜眉毛一扬,故意提高了声音。“没错,天有日月,人有男女,日尊月卑,人自然也应该是男尊女卑。”他的声音很响亮,又说得很慢,堂内正互相劝酒的人听得清清楚楚,一下子全看了过来,面带怒意。万花国以女性为尊,他一个外来客,在这样的场合大放厥词,自然讨人厌。
“殿下说笑了,岂能如此简单的类比。”姚梦云不为所动。“易分阴阳,阴可是排在阳前面的。”
“易者,上日下月,还是以日为尊。”
“易上日下月,月是根基,万丈高楼从地起,自然还是以月为先。况且今天是中秋佳节,正是为庆贺月圆而设,你可曾听说过哪个节日是庆贺太阳的?”
“那万花国分花君、花王、花帝三重,难道花君为先,花帝反倒落在后面?”
“治天下者,以万民为根基,有民才有君。殿下与花君盘桓逾月,难道一点也没感受到花君对普通百姓的慈爱吗?”
西山胜顿时语塞。他再张扬,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花君不把普通人当回事。他眼珠一转,笑道;“青茉山庄不愧是茉莉国山庄之首,少庄主言辞犀利,咄咄逼人,佩服,佩服。某不才,敬少庄主一杯。”
“好说。”姚梦云举杯示意,抿了一口酒,含笑而退。
“且慢!”西山胜举着空酒杯,眼神不善。“少庄主为何不喝完,是看不起我西山胜吗?”
“茉莉国的规矩,先干为敬。你敬我,你自然要喝完,我却未必要喝完的。”姚梦云微微一笑。“入乡随俗,殿下既然来了我茉莉国,却不知我茉莉国的规矩?”
西山胜愕然。他来到茉莉国一个多月,天天和花君在一起,何尝和普通人有过接触,哪里知道茉莉国还有这样的规矩。姚梦云不喝酒也就罢了,当众揭了他不尊重茉莉国风俗的短,让他成了众矢之的,这才是让他最难堪的。他一向自负文采风流,却在片刻之间两次被姚梦云说得哑口无言,尴尬之极,不由得多看了姚梦云两眼,心情复杂。
果不其然,众人的眼神更加不屑了,毫不掩饰那种城里人看乡下人,文明人看野蛮人的轻蔑,星星之火已经点燃,接下来就看怎么燎原了。
田力很惊讶。姚梦云平时话不多,私下里还好一点,公众场合一向是惜字如金的高冷范,没想到她这么擅长点火啊。之前几句话挑得姚梦蜺差点暴走,这几句话又把西山胜放到了火堆上烤,一个应付不当,西山胜就会唾沫淹死。
他偷偷看了一眼花君姚雪茉。花君坐在花座上,一声不吭,仿佛在想什么心思。
田力很奇怪,姚梦云一直说要示弱,今天怎么主动出击了?这不按套路出牌啊。
没等田力想明白姚梦云究竟在搞什么鬼,西山胜已经离席,举起手中的酒杯,先向花君敬了一杯酒,又大声说道:“某有几句话,不吐不快,请花君恩允。”
“有什么话,不能以后再说?”花君接连给西山胜使眼色。“今天是中秋佳节,正当团团满满,欢聚一堂,何必为几句言语笑谈而着恼,伤了和气。”
西山胜摇摇头。“不然,我虽然学问粗浅,却代表着骆越国,两国交好,本应该互相尊重,如今两国风俗不同,贵国诸位大人颇有轻视我骆越之意,又怎么能和平共处?我不敢非议你们以女子为尊的风俗,但是也不能让人轻视了我们以男子为尊的习惯。”
花君无奈,只得点头,同时没忘了给西山胜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太过份。
西山胜向上走了两步,站在花座前的台阶上,举起手臂,扬声道:“诸位大人,请听我一言。”
大堂上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西山胜的脸上。
“骆越与茉莉两国分在大江南北,国情不同,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道理,本来也没什么。可是既然两国交好,总要有一个大家都认同的标准。我想,强者为尊,这个道理不管是在哪儿,都是说得通的。既然如此,我们何不比试一下,看看是你们万花国的女子强,还是我们骆越国的男子强。”
如果说刚才众人的沉默还只是一堆柴,西山胜这名话无疑就是一个火把,一下子点燃了这些堆。见西山胜当面挑战,众人哄的一声,义愤填膺,纷纷请战,就连花君都有些不高兴了,寒着脸,怒视着西山胜。
姚梦蜺排众而出,扬声道:“花君,按理说,有外人挑战,本该由青茉山庄首先应战,不过妹妹不会武功,我就不自量力,代表紫茉山庄接受西山殿下的挑战,请花君恩允。”
花君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点头答应了。“也好,你和骆越勇士切磋一下,点到为止,不可伤了和气。”
“得令!”姚梦蜺说完,转身看着花迎春、沈秋荻。“二位骑士,哪个愿意先出战?”
花迎春拔出长剑,走了出来。桓十七身边的一个武士立刻出列,拔出长刀,摆开了架势。
田力恍惚有些明白了。这姚梦蜺对西山胜怨气很大啊,要不然不会做这急先锋。难怪姚梦云拨火先拨姚梦蜺的火,然后再拨西山胜的火,这两把火一拨,一下子就燃了,然后好戏就上场了。
这姑娘够阴险的啊。不过,我喜欢。
田力兴致勃勃,擦亮眼睛,等着看戏。他不关心谁输谁赢,他关心的是这些骆越武士的武艺如何,是比桓十七高明,还是不如桓十七。可惜那天晚上没看清脸,他们都没有拿枪,他不知道这四个武士中有没有那个持枪的蛮子。
姚梦云身体微微后仰,田力连忙俯身过来。
“好好看,这些人将来都有可能是你的对手。”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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