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施坦因将所有的答卷都封存在了一只黑色的密码箱里,然后将密码拨乱,箱子由诺诺亲自送去给诺玛阅卷。
这让路明非还想请诺诺一起去吃午餐的想法落空了,他难免有些失望。
当然,在他的心里,请诺诺吃饭是因为朋友难得偶遇,当然要一起吃一顿饭了。然后他给自己的解释是诺诺毕竟是学姐,担当重任,很忙的。
教室门口,曼施坦因看着最后走出来的顾谶,看着他将教室门关上,开口道:“感谢你的配合。”
顾谶想了想,“我应该说‘这是我应该做的’,还是说‘我只能配合’?”
“都可以,我们崇尚自由,解放每个人的天性。”曼施坦因认真的表情好像在阐述事实。
“这时候我会觉得你跟老富的职位调转了。”顾谶说。
对面的富山雅史已经对他的称呼有所免疫,闻言只是一笑,“从你的心态上来看,很难相信是第一次看到‘灵视’。”
“如果我回答‘不是’,你们可能会多想。回答‘是’,你们也不会相信。”顾谶轻轻一叹,“我想至少我们之间应该保留一份信任的。”
“我相信你!”古德里安突然有些豪迈地说,就像江湖大佬对来投奔的小弟连投名状都不要。
曼施坦因对他的脱线习以为常,只是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我看见你很冷静地在看那些发疯的孩子们,当时你在想什么?”
顾谶摇头,“他们没有发疯,是真的很难过,因为看到了自己心底最深的东西。”
“那你心底最深的东西是什么?”曼施坦因追问。
顾谶这一次默然的时间有点久,好像在仔细想这个问题。
没有尽头的微风,能灼痛皮肤的阳光,杂乱无章的落叶,还有突然卷过飞扬的沙尘。明明可以是更好的形容和共存,可一旦换一个表达方式,变得激烈,就完全让人喜欢不起来,甚至是讨厌。
但如果是在和煦的轻风里,温暖的阳光从摇曳的枝叶间洒落,金光变得细碎而斑驳,落在躺在树下的少年少女脸上,这就是夏天,会让人喜欢的夏天。
“在想美好的事情。”顾谶笑着说。
“他们在疯,你在笑?”古德里安面露沉吟,“很好的研究课题。”
曼施坦因忍不住道:“说不定只是因为他的龙族血统很稀薄。”
“有力的论证!”古德里安认真道。
曼施坦因摸了摸锃亮的脑门儿。
这时富山雅史斟酌着开口,“顾教员,你有没有觉得卡塞尔学院的教育很残忍?很少有人第一次听到龙文、第一次接触到这个世界的本相的时候,感觉到开心快乐。如果早知道,是否不要揭开那层温情的面纱更好?”
顾谶第一次正视这位心理学教员。
“得知被隐藏的真相是一种痛苦的事,偶尔把现在知道的事当成是真相来相信,或许对彼此都好一些。”
听到他的回答,富山雅史默默点头,看不出是失望还是什么。但紧接就又听面前之人说:“知道真相或许没什么好处,但为什么都想知道那个真相呢?”
“嗯?”富山雅史一愣。
“我们始终都在前行。”顾谶看着在阳光中飞落窗台的小虫,“痛苦、悲伤、离别,无论是什么。”
……
光线明亮的长廊里,两个不再年轻却精神矍铄的老人安静走着,一个面容古板到漠然,一个目光散漫好像永远在走神。他们走起路来也不一样,古板的秃头步子不快,像随时在审视着一砖一瓦;银发乱糟糟的鸡窝头一脚深一脚浅,仿佛总有疑难困惑。
在他们身后,亦步亦趋跟着儒雅的曰本男人,中年人低着头走路,就像在数前边两个人的步子。
“你们刚刚看到了。”富山雅史说道。
这是他之前说过的话,在与教室里沉浸在‘灵视’之中的顾谶对视时。而这一次所得到的回答当然不再是插科打诨,因为诺诺不在。
曼施坦因发出个肯定的鼻音。
古德里安思绪回归,眼睛里重新布满冷静和睿智。
“那是什么?”富山雅史问。
“暴戾。”在曼施坦因还于脑海中搜索一个恰当的词汇去形容的时候,古德里安一锤定音。
曼施坦因的步子放的更慢,不由看向身边的老友。
他和古德里安是哈佛同宿舍的校友,几十年的朋友。他清楚地知道古德里安在学术上,远不像在生活上这么低能。而事实是,他抄袭古德里安的学术报告一直抄到了博士毕业...
所以他所说的定论,一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的。
“是这样。”富山雅史认同地点点头,“我看到他的眼睛,就像一个人站在富士山的山顶。”
古德里安有些不解。
“莽原吞息,鬼镜的月,清澈鲜明。”富山雅史说道:“他的眼睛,在暴虐中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这个传统的曰本中年人骨子里还有华夏的浪漫,就连形容都措辞摘句,引经据典。而如果是执行部的负责人冯·施耐德来说的话,显然不会这么文雅,恐怕直接会冒出粗鄙之语,最终的目的就是在危险出现征兆之前处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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