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但奥金涅茨所说的血清工厂是否存在还是一个未知数,也许只是一个团队负责看管那条黑龙。
“打开防空洞需要密码。”苏恩曦抬起头来。
奥金涅茨迟疑了一下,报出一个生日来,“试试它的不同组合。”
苏恩曦试到第二个组合,通道口就传来了齿轮运转的声音。
“你对亚历山大·布宁的理解超过我的想像,这是谁的生日,她女儿?”
“贝拉·利普尼特斯卡亚,莫斯科曾经很红的电影演员,她的生日不难查到。”
“布宁的妻子?”苏恩曦立刻明白了。
“其实我们一直都以为关于那个女人的故事是他编造出来的。”奥金涅茨从办公室抽屉里抓出了手电筒。
他们一层层地往下,沿路遇到了很多的岔道口。
隐隐有地狱犬的吠叫声,却没有遇到,可能地狱犬们距离他们很远,能听到是因为通道反复折射,也可能根本就是幻觉。
奥金涅茨走在前面,苏恩曦持枪在后。
他们跟着水泥墙上指示牌走,但这些指示牌都语焉不详,在苏恩曦看来他们显然已经迷路了,连犬吠声都听不到了,但奥金涅茨还在认真地找着路。
“生命真是奇迹。”奥金涅茨的利爪在墙上刮擦,轻声赞叹。
原本以为水泥建筑是死气沉沉的,可防空洞的深处却长有苔藓和地衣,而且越往深处走长得越好,手电筒照过去的时候像是一层厚厚的天鹅绒。
“我们没时间浪费!”苏恩曦冷冷道:“一旦磁场降低到临界点以下,中子辐射会在几分钟内让我们完蛋,不是吗?”
“浪费时间?”奥金涅茨冷笑,“地衣和苔藓也是生命,沿着生命的指示牌走才不会迷路,布宁留的指示牌才会把你带到死路上去。”
苏恩曦不由道:“这么巨大的空间需要多少工程量?023号城市建成是靠举国之力,布宁能调动那么大的资源吗?”
奥金涅茨摇摇头,“并不是全靠挖出来的,多数人都以为冻土层是石头那么硬的一整块,错了。因为被称为冰蚀的效应,冻土层中会出现大量的空穴。是冰,冰挖出了这些空穴,布宁只需要用水泥加固和支持就可以了。
1918年,军队进入西伯利亚,和白军交战,曾经误入过这样的地穴。等他们爬出地穴,才发现找到的是120公里以外的另一个出口。地衣苔藓也不是随便什么地方都长的,它们还是会长在含水量比较高的地方,得有少量的光照,猜猜光照从哪里来?”
苏恩曦抬头看了一眼,通道顶端并没有安装任何照明设备,要隔很远的转弯处才会有一盏微弱的指示灯,此刻还是熄灭的。
奥金涅茨摇晃着手里的手电筒,“这个就够了,提着灯的人反复从这条通道上经过,光把墙壁照亮,就这么点光就足够养活地衣苔藓,经常有人走的地方,空气中的水分含量也更高。跟着我没错的,布宁确实是个狡猾的家伙,但跟我比起来还是个小可爱。”
苏恩曦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的知识和经验,这是一部狡猾、嗜血的百科全书,记录着苏联卫国战争到如今的各种轶闻。
“活了那么多年,还没有活腻味吗?”苏恩曦随口道:“要成为活到最后的人吗?即使一个朋友也不剩下。”
奥金涅茨一愣,立刻桀桀地笑了起来,“愚蠢的女人!生命怎么会让人腻味?活着才能体会年轻女人的美好,体会小羊排中的血在你嘴里弥漫开的香味,当然还有莫斯科的秋天和柴可夫斯基的交响乐。
朋友,自欺欺人的词汇!所谓朋友,是一种关系,你和别人的关系,没有了你,这种关系就不复存在,有什么理由为了朋友舍弃自己?”
苏恩曦不得不承认,这老家伙说得也不是全无道理,也许这种无情的家伙才是人类最后的真正归宿。
活到残酷无情,对一切不再抱有幻想。
她说:“贝拉·利普尼特斯卡亚,是这个名字对吗?亚历山大·布宁死的时候至少还能盼望着跟她在另一个世界见面。而你呢,你的朋友都在另一个世界里等着把你生吞活剥。”
“那也没关系,反正大家都是恶鬼了。恶鬼们就该撕咬,难道握着手说同志你也来了?”奥金涅茨不屑,“贝拉·利普尼特斯卡亚,哼!那不过是布宁的借口,把灵魂卖给魔鬼的人,不配拥有救赎!”
“有人!”他忽然熄灭了电筒,四周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只听见各种诡异的微声。
真的有人,有人吹着口哨,鞋跟清脆地敲打着地面。
口哨声时断时续,一时好像就在背后,一时又像远在天边。
苏恩曦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紧张地环顾,再然后她竟然听到了孩子们的欢笑声,婴儿的哭泣声,和悠扬的管风琴声,仿佛一场圣诞弥撒正在冻土层的深处举行。
教堂的大门洞开,吹口哨的人踏入,人们集体欢呼起来,为了他的到来。
他把哭泣的婴儿抱起来,念他的名字,亲吻他的额头,每一种声音都那么飘忽却又真实,又像是一场盛大的演出就要开始,就在他们身边,只要拉开一层神秘的大幕就能看到。
苏恩曦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可这种情况下后嵴还是升起一道寒气,她紧咬着牙关,但仍旧格格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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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金涅茨勐扑过来,狠狠地捂住她的嘴,苏恩曦心中一惊,立刻反应,长匕首直戳奥金涅茨的下颌。
血沿着匕首往下流,滴滴哒哒地滴在她的手上,两个人僵持着,苏恩曦没下死手,奥金涅茨居然也没下死手。
那声音又持续了片刻,终于慢慢澹去,奥金涅茨松开手,恶狠狠地低声骂道:“蠢女人!那么想杀了我?”
苏恩曦收回匕首,奥金涅茨已经重新点亮了手电筒,但把它朝下扣着,只有地面上一个小小的光圈,不过靠反光也够照明了。
他的下颌多了一个血洞,好在不深,他混乱地扯了点绷带给自己做包扎。
“幽灵?”苏恩曦回想刚才的声响,背嵴处的那道寒气还在。
早已废弃的城市,西伯利亚的冻土层里,孩子、管风琴和欢快的弥撒,往下走怕不是连着地狱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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