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报信这人,身材敦实,面容敦厚,此时神情严肃,看得出是真的很担心刘邦。
刘信忙抱拳行礼,道:“夏侯叔,先不要急,我三叔出什么事了?还请先给我说清楚!”
原来,这人就是夏侯婴。
这人是个非常独特的存在。刘信记得,在丰沛地区所有跟随刘邦造反的嫡系人马中,表面上看,萧何最受重用,卢绾最获亲近,但除了自己的兄弟刘交之外,刘邦和吕雉夫妇自始至终都非常信任、从不起疑、格外倚重的人,只有这个夏侯婴。
萧何也好,卢绾也好,以及曹参、周勃,乃至后来做了刘邦连襟、吕雉妹夫的樊哙,最后都或多或少引起了刘邦夫妇的猜忌。只有夏侯婴,始终是刘邦夫妇最为信任的人。
王陵虽然没怎么受到猜忌,但论亲信程度,也远远比不上夏侯婴。
抛开与刘邦夫妇的关系不谈,作为业余的历史爱好者,刘信对史书上有关夏侯婴的记载也多少有所了解。从史书记载来看,夏侯婴的人品确实过硬,作战勇敢,做人忠诚,慧眼识人,知所进退,这也是刘信非常欣赏的。
所以,他对夏侯婴很是尊敬。
看到刘信气定神闲的样子,夏侯婴也立即察觉到自己过于焦急了,便连忙让自己镇定下来,给刘信讲了情况。
和刘信一起从大梁回来之后,刘邦很是风光了一阵。
由于楚国已经灭亡,沛县已经归属秦朝统治,他和刘信都没有提及在大梁与秦军战斗的事情,也隐瞒了和此时已经成为秦朝通缉犯的张耳的交往,只说自己和刘信消灭了一股打家劫舍的土匪,发了大财。
虽然,沛县的人们都知道,刘邦讲的话未必都是真的,但他和刘信都腰缠巨金,却是事实。
有钱就是信誉,人们只知道刘邦已经成为富豪,谁还去计较他的钱究竟是怎么来的。顿时,刘邦在沛县玩得风生水起,到处都是好朋友。
他出手阔绰,哪怕是看到路边的乞丐,也会大方施舍。于是乎,很快就赢得了“仁义好施”的美誉。过去不务正业、连自己的父亲刘燸都很嫌弃的丰邑浪子,转眼成为沛县人们交口称赞的“长者”。
这时人们所说的“长者”,就是豪侠的意思,也是一种尊称。刘邦堪称是“沛县大侠”。
至于刘邦过去为凑彩礼而偷盗官仓物资、后来又越狱逃跑等罪名,如今楚国都不存在了,自然再也没人去追究。
甚至,按照萧何的说法,刘邦不仅无罪,而且“有功”,毕竟,他偷盗的是楚国官仓的物资、逃的是楚国的狱,这是反抗腐败黑暗、已经被大秦吞并的楚国的行为,在秦朝看来是正义之举呢。
有心帮助刘邦的萧何,利用自己在沛县日益得到重用的便利,想为刘邦疏通关系,让刘邦也进沛县衙门,谋个一官半职。这样刘邦自己有了职务,今后和萧何、曹参等人也可以在沛县官场上相互帮衬。
不料,刘邦对此居然拒绝了。
刘邦表示,他根本就不愿意做秦朝的官吏。理由是,他性格散漫,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现在又有钱,就当一个“沛县大侠”得有多好,何苦再去衙门里给人当差?
“萧何呀萧何,你不要以为你当个芝麻官,就比我刘邦强。我告诉你,就是把你现在的职务给我,我刘邦也不干!
当秦朝的官有什么好?我看你整天忙忙碌碌,事情多得不得了,朝廷颁布的各种法规律条也越来越多,稍不留神就可能触犯,要追究责任。
你瞧你活得有多累,哪有我刘邦一半自在?再说了,我刘邦可是见过世面的人,天生就是要干大事的,岂能当一个小小的衙吏,受沛令那鸟人的气!”
一席话,说得萧何哑口无言,气得表示再也不管刘邦的事。
他也没有办法反驳刘邦。因为,刘邦说的,大体都符合事实。
自从楚国灭亡,萧何等人跟着沛尹一起投降秦朝,摇身一变做了秦朝的官,就感到苦不堪言。秦朝的官,可比楚国的官难做多了。朝廷隔三岔五就会来新的法令,要求官员们做这做那,一旦出现失职渎职行为,必定严惩不贷。
哪里像当初的楚国,完全可以欺上瞒下,沛尹简直就是地方上的土皇帝。可现在,就连沛令,也整天活得战战兢兢,生怕哪件事情没有办好,会被秦朝追责。
当然,相比起过去楚国被贵族把持、底层官吏基本上没有太多晋升可能,现在秦朝特别讲究论功行赏,有过必罚,但有功也不问出身,往往很快就能获得上级的奖励和提拔。所以,做秦朝的官,累是累一点,但也更有奔头。
不过,这点完全打动不了刘邦。如今很不差钱的他,似乎对秦朝有着天然的敌视,就是不把秦朝的官吏放在眼里。全县的大小官吏,往往都会被他戏弄一番。
刘邦不愿当官,反而得意洋洋,在沛县买了豪宅,只想过他“沛县大侠”的潇洒日子。
不过,买了豪宅之后,刘邦容许侄子刘信暂时借居,却并没有急于把刘燸夫妇接过来一起住。
他是想先把曹家姑娘娶回来,自己小两口成个家。
比起当什么劳什子的官,早点娶了曹阿莲才是刘邦更在意的事情。毕竟,当初他就是为了赚够娶曹阿莲的彩礼,才逃亡去魏国的。
如今腰缠万贯、衣锦还乡,自然是要扬眉吐气,赶快抱得美人归!
却不料,事情出了意外。
当刘邦买好了豪宅,做好了各种准备,要去曹家庄下聘的时候,一打探,曹阿莲居然已经出嫁!
这也怪不得曹阿莲不肯等他。只因当初刘邦带着刘信逃离沛县,一去杳无音讯,又逢秦军南下征战,兵荒马乱的岁月,实在是生死未卜。
曹阿莲的父亲病重,唯一的兄弟又好吃懒做,跟着不三不四的人去薛地聚赌,欠下巨债。为了给弟弟抵债,曹阿莲答应嫁给了薛地的土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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