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提示:本章为正文剧情需要,不读问题不大,直接去读正文124章“作家的话”里参考的那篇演讲稿和看对应的视频就好。】
“前不久,我在缺乏研究思路的时候,顺手写了一篇还未发表的短文。这篇即将在修改后于几天后正式投稿的文章,核心观点只有一个:过去的所有或真或假的‘传统文化’,在今天都不够用了,必须发动所有人来制定新的‘礼乐’,也就是道德和价值观,社会才能继续前进。否则我们的对外开放在文化和社会层面必然停滞不前。如果我们不希望中国也进入混乱分裂的后现代文化状态,就应该创造一种新的、积极的文化生产模式。
“前面我提到,优秀的文艺作品,会反映动态的社会,或者是动态社会的截面。所以,能引导社会积极向前的文艺作品,一般不会忽视社会主要的变化动力。工业社会里,最核心的变化动力是科技进步,这一点和我们现在所处的工业化时代没区别。但是,只有一部分人越过社会边界的时候,他们可以对比身后静态的农业社会,体会到这是一个动态的世界。一旦所有人都进入工业社会了,一起随着科技进步往前走,很多人会失去对比的参照物,会觉得进步停滞,说这是一个像亚细亚传统农业生产方式一样——‘内卷’的世界。所以,这个时代,积极的文艺作品,应该更充分地展示科学技术和社会的互动。
“另外,能广泛传播的文艺作品,必须深入分析现实社会的矛盾。在消极方面,要把最严重的隐患暴露出来,给全社会足够的警告;在积极方面,要设想在技术变革背景下,人和社会如何解决眼下的问题,走向更好的未来。这样的文艺作品,我认为应该归类为科幻作品。
“据我所知,目前我们对科幻文化有两种典型的错误认识:第一种偏见认为,科幻是小孩子看的科普故事,类似于童话,不是严肃作品,不需要认真对待,但要像其他儿童产品那样严格审查。这种偏见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推翻,但我估计不会超过一代人的时间。
“第二种偏见认为,科幻作品的核心是自然科学和工程技术,小说的科学细节一定要多,工程逻辑上要自洽。但却完全忽视基本的数理逻辑,甚至缺乏对情节以及其中细节和人物形象的打磨和考量。如果拍成科幻电影,一定要用技术元素制造大量视觉效果,但是情节和人物塑造反而不那么重要。这个偏见会是未来发展科幻文化的另一个更重大的障碍。
“科幻作者虽然往往熟悉科技,但毕竟其中的绝大多数不是科学家,也不是专职工程师。我早在发表小说时就明确说过,我是为了给希羽组筹集科研经费、科研人员的生活费用等各类大大小小的开支而写小说的,不能指望其他科研作家像我这样有着科研工作者的身份。我相信就算是真正的工程师来写,也不可能熟悉所有领域。如果你指望他们写一本无可挑剔的技术说明书,他写不出来,写出来也没人看。但这不影响他们成为科幻作者,因为真正经典的科幻作品,核心内容都是人和社会的变化,技术的变革只是背景设定。当然,技术背景如果尽量合理,尽量逼近现实,科幻作品会因此加分;但简单、落后甚至是错误的技术背景,也不一定影响作品的价值。
“比如说,最早期的科幻小说,威尔斯1895年发表的《时间机器》,英国发明家用金属和象牙做的曲轴连杆就穿越时间,技术上根本不可能。但小说挖掘了人类社会的现实问题,认为激烈的阶级矛盾可能导致统治者和被统治者一起退化。这个探讨很有价值,所以到今天也是经典作品。本世纪50年代,也就是将近三十年前,阿西莫夫写了《基地》系列,到现在也是凡尔纳之后在国际上最着名的科幻小说系列——至少我不觉得自己的小说能和他的比肩。《基地》系列描写了一个管理几百万颗行星的银河帝国,但并没有详细解释帝国的交通和通讯基础。但是,阿西莫夫的小说依然有价值,因为里面提出了两个值得思考的设想:社会庞大到一定程度,会依据统计学出现绝对化的历史发展规律;如果规律决定了社会要衰落,任何人的个人意志都不太可能扭转历史趋势。
“又比如乔治·奥威尔写的《1984》一般也归为科幻,但是很少有人在意里面的技术问题。这本书只是告诉我们:技术可以造福人类,但是现有的技术和社会以特殊的方式组合起来,也完全可能给人类塑造一个永久的极权地狱。以及,反向选择安那其同样没有出路。考虑到这本书的时代背景,人类应该感谢乔治·奥威尔用小说提出的警告。
“从这些科幻作品的内容看来,科幻的‘科’字,代表的依然是科学,但不仅仅是自然科学,也包括社会科学、历史科学。我们建国初期的中科院就包括社会科学,第一任科学院院长是文学家兼考古学家。科幻作者把技术进步的可能性,和社会科学规律结合起来,探讨人类的各种未来,研究历史的各种可能性,是非常符合工业社会需求的艺术形式。从西方的社会文化发展史来看,后现代艺术最大的变化,就是从反映现实的镜子,变成了认识现实的工具。我们完全可以主动利用这个规律,让文化工具变得积极一点,进而把它变成我们这个时代最现实的、最能向我们展现未来的艺术……
“我觉得,每一部优秀的科幻作品,无论主题是乐观还是悲观,都是我们向未来派出的一个侦察兵……最后,我要以许多听众再熟悉不过的两段名言为收尾:‘从现在起,五十年内外到一百年内外,是世界上社会制度彻底变化的伟大时代,是一个翻天覆地的时代,是过去任何一个历史时代都不能比拟的。处在这样一个时代,我们必须准备进行同过去时代的斗争形式有着许多不同特点的伟大斗争。’,以及‘我们正在做我们的前人从来没有做过的极其光荣伟大的事业,我们的目的一定要达到。我们的目的一定能够达到。’,我的演讲到此结束,谢谢各位同志们的倾听。”
在确认了上述每一个字后,沈涵曦给出了自己的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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