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太极殿内,郭喜寿站在阶梯上,大声高呼:“陛下有旨,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礼部侍郎冯庸越众而出,大声说道:“启禀陛下,臣礼部侍郎冯庸有本。”
刘瑜看了冯庸一眼,淡淡的道:“说。”
冯庸大声说道:“陛下!臣第一本,参郭喜寿,身为宦官却干涉朝政,此有违礼法,违背组训,按罪当诛。臣第二本,参郭喜寿诬陷忠臣迫害忠良,大奸之始、大恶之源,此人不杀,天下民心不服。臣第三本,参郭喜寿利欲熏心、以权谋私,迫害魏同生一家,并意欲侵吞魏家私产。臣第四本,参郭喜寿……”
刘瑜今天本来心情不错。此时,脸色却越发阴沉。
昨夜刚私底下表彰了郭喜寿,眼下就有人参他。还什么大奸之始、大恶之源,这不就是在打他的脸吗?说他识人不明、用人不当?
“陛下!老奴冤枉啊!”郭喜寿也是机警,不等冯庸说完,就急忙跪倒喊冤。
魏同生一案已过数日,却还没有定论。
非是不能,而是不敢。
朝中没有人敢接这案子,敢接这案子的人,都装聋作哑默不作声。
一个是三朝老臣当朝相国,虎死威犹在,身后还有着清流党人,敢定魏同生谋反?牵出萝卜带出泥,那就不是一家事,而是牵出一整个关系网,得罪的就是一帮子人。
能一棒子全都打死还好,万一有点纰漏,那绝对会不得好死。
郭喜寿那更不好惹,陛下身边的红人,手里还掌握着趣事营。这阉人心狠手辣且小肚鸡肠,魏家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一个不慎就可能全家遭殃。到时,估计想死都难。
两边都不好惹,也都没人想惹。
如今,魏家全家都死绝了,谁吃饱了撑的,管这档子闲事。
冯庸本也不想提这事,只是前几日薛颖亲自去了冯府,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亲自跪请冯庸帮衬。并称,愿用魏家全族性命,助其弹劾郭喜寿。且冯庸跟魏家沾亲带故,就为自己考虑,冯庸也得出手。
一旦魏同生谋反之罪成立,按新汉律法,是要诛九族的,他冯庸和身后的冯家,也是难逃命断菜市口的下场。
生死攸关的档口,冯庸也是拼了。
冯庸上前一步,跪倒在地,大声说道:“陛下!祖宗有法,后宫和宦官不得干政。郭喜寿身为大内总管,却是知法犯法,更应严惩。不杀,不足以警示后人。
魏相国三朝老臣一心为国,不说是政绩卓越,却也是鞠躬尽瘁,不能说,他与反贼魏同友同姓,就一定沾亲带故吧。若如此,青州通县郭达亦是反贼,他与郭喜寿还是同姓,那两人是否也应该是同族?郭喜寿是否也要按罪当斩?给忠臣良相戴上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实在是会寒了天下士人之心啊!
郭喜寿逼死老相国不算,还迫害魏氏族人,使得多人被下大狱。其扬言:要让魏家世代男为奴、女为娼。如此猖獗,是可忍,孰不可忍。
魏府乃先皇赐给老相国的,郭喜寿却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强迫魏家交出房契和地契,如此藐视先皇实乃大逆不道之人,简直罪该万死啊!
魏家几日前突起大火,全家老幼无一幸存,此事属实有些蹊跷。与魏家有仇者,唯郭喜寿尔。郭喜寿图谋宅院无果,愤而燃之。故,臣敢断言,放火者,必郭喜寿收也。
陛下!郭喜寿此人目无礼法、祸乱朝政、迫害忠良、藐视皇权,实乃大奸大恶之徒。不杀!不足以镇社稷!不杀!不足以稳朝局!不杀!不足以安民心!”
刘瑜听得头皮都麻,虽感觉有些危言耸听,却又觉得有些道理。似乎自己不杀郭喜寿,就是个十足的昏君。
虽然,他确实是个昏君。
郭喜寿看到刘瑜眼中的狐疑,急忙跪倒在地,泪流满面的给自己叫屈道:“陛下!老奴一心都用在服侍您身上,哪里会干涉朝政。魏同生和魏同友是同族,这是趣事营查出来的,老奴不过是据实禀报而已。至于魏家族人,他们仰仗着魏同生的庇护,贪赃枉法无恶不作,所有人的罪行,都有他们的口供和亲笔画押,而且,魏同生的四子魏坤可为人证,证明魏家几人确实作奸犯科。如此证据确凿之下,冯庸却颠倒是非指鹿为马。老奴觉得,冯庸此人居心叵测,用心实在歹毒。至于魏家府邸,老奴决无非分之想,老奴只是觉得,魏同生已是反贼,魏家再住在御赐之地实乃不妥,才让他们早些搬离。至于防火更是无稽之谈,老奴杀鸡尚且手脚无力,哪有胆子放火烧死他们多人。”
胡扯!
台阶下的众大臣,虽然眼观鼻鼻观心,但内心却轻轻吐槽了一句,事实如何大家心知肚明,心里腹诽几句也就是了。
一个朝中勋贵,一个陛下身边的红人,两人都不是善茬,没必要在事态明朗之前亲自抄刀上阵,平白给自己树敌,但若是陛下有了明确的态度,倒是可以落井下石,给胜利一方卖个人情。
刘瑜看着老泪纵横的郭喜寿,竟觉的郭喜寿的话,比之冯庸更真实可信,一时有些犹豫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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