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家厨房屋里窜出一股油香,面饼刚烙好一张。
春婶拽住秦川胳膊拉进厨房:“来川子,你先吃饱肚子再去忙,我再烙两片,拿去给玲和园园。”
秦川一脸感激。
“春婶,有你照顾我们兄妹,日子不难过。”
这话说的妇人眼泪花转圈圈,唉声叹气的。
“川,我和你四爷今天再找你大伯,不管怎样,粮食要给你俩分到手。”
秦川呵呵笑,话里是安慰关心他的春婶。
“婶,今天晚上我家有酒肉,有白面条,我和园园给你敬酒。”
妇人听到这话,心里更疼。
“川,你大伯会给你分白面?你还是别想了。”
俩大小伙吃完包谷面烙饼,背上一捆大头家最粗最结实的绳子,两米长的钢钎扛在肩膀上,铁锨袋子拿手里,往后山那面峭壁悬崖边去。
“川哥,我昨天帮你干了一天活,你给我掏个鹞崽报答我?”
不知道窝里有没有两只。
崖面三十米高,要从上面吊着绳子下去。
稍不小心,掉下去就爬不上来了。
单打独斗干不了这个活,必须带着大头帮忙。
两人站到崖边,往下看一眼,有点儿恐高的大头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川哥,太危险了,还是算了吧!”
秦川给身上绑绳子,缠好几圈,嘴上说:“不能算了,我就靠这只鹞崽发家致富。”
“啊?你掏鹞崽卖钱啊,我还以为给我玩,喂熟了秋天赶糜子地里麻雀。”
崖顶黄土山皮上挖一个半人深的坑,两米长的钢钎子钉在坑里,绳子一头绑在钢钎上绑牢固。
大头站在坑里,双手拽紧绳子,一点一点往下放绑着绳子的人。
“川哥,太危险了,这么高的崖,掉下去摔死咋办?”
说完这话,大头又咧嘴笑,“川哥,你要摔死了,我照顾园园,嘿嘿!”
秦川心里一颤,看大头眼睛,看出来他好像不是开玩笑。
嘴上警告:“张保中你听着,你要松了手把我摔死,我晚上飘来捏死你给我陪葬,同年同月同日死。”
“川哥看你说的,你身上绑好着没,你自己小心。”
绳子在大头手里一截一截放下去,一股土雾扬到半空。
大头半个身子在坑里,看不见下面,大声问:“川哥,好了没有,已经放下去十米啦。”
崖下面喊话:“再放一点就到洞口了。”
“好了停住,绳子在钢钎子上绕住。”
五月初,白尾鹞崽孵出来没几天,一身绒毛,在洞里唧唧叫要吃的。
天空中,老鹞子猛一下冲下去,在秦川身上抓了一爪子。
“不好意思啊鹞老弟,我就掏你一只崽,放心,周厂长像照顾他儿子一样照顾你儿子,别再抓我了。”
老鹞子呱呱叫,从半空再次俯冲下来抓在秦川身上。
穿得厚,没抓在皮肤上。
一个胳膊伸进洞里,肉乎乎两个温热疙瘩,捏出来一只。
两只鹞崽,到最后活下来领飞的是一只。
另一只弱小,会被他亲兄弟啄死。
个头大的掏出来,是哥哥,它会把弟弟啄死。
“大头,掏出来了,往上拉!”
“川哥,有几只崽?”
“只有一只,另一只死了,要不然给你掏一只。”
“川哥,鹞崽拿去县城卖给当干部的?他们不种糜子谷子,他们养鹞子干什么?”
绳子往下放好放,再往上拉,大头说他早饭没吃饱,拉不动了,秦川掉在半空。
“你妈个片子张保中,你想害死我啊!”
\"川哥,绳子还有十几米,我把你先放到底,我再去叫小平小虎,我们三个把你能拉上来。”
“行,你把我放到底。”
绳子一截一截放到底了。
崖面底下,黄土皮上黑蓬蓬头发菜铺着一层,手一扯,丝丝拉拉扯一串。
秦川欣喜若狂。
还以为今儿就掏一只鹞崽拿到县城卖给周厂长,没想到还有头发菜卖给老回子。
集市上有收头发菜的,一斤两块。
这两年有的好政策。
农闲时候,妇人们挎着篮子,带上手指头麻利的小孩,在黄土山皮上扯头发菜。
隔十天半个月去镇上赶集,卖头发菜卖两三块。
“大头,袋子扔下来,你再去叫小平小虎。”
“川哥,下面是不是有头发菜?今年一斤要卖三块钱呢。”
“大头,鹞子就掏了一只,头发菜给你分一半。”
“好嘞,你等着我去叫人。”
大头转身跑回村里,叫双胞胎兄弟。
秦川蹲在地上,撕扯土皮上头发菜,抽掉草根渣子,丸成一把装袋子里。
鹞崽一只,头发菜五六斤,这两样东西能最快来钱。
能救急。
窑洞里,周园园坐起身,看一圈周围,暗沉破落。
心里装着沉沉的恐慌和无助。
这种心情,准备好咬着牙忍过去。
秦川出门了,有玲儿在外面干活的响动。
从昨晚开始,大姑娘成了小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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