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尊……?”重黎似是没料到她这么快回来,慌乱中索性将地上碎片一把抓起,忙不迭地背过身去。
“这是在做什么?”陵光拧眉。
“啊,这……”他抿了抿唇,“我就随便看看,好些年没回来了。”
“随便看看你这么慌作甚?”
“……”
“又不是头一回来,还有什么是你没见过的?”
“……外头小炉上炖了鱼汤,师尊要不然先去吃点儿?我收拾好了就出来。”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里屋暗了些,外头敞亮,外头敞亮……”
他劝着劝着,发现身后没了动静,以为她已经出去了,试探着回过头。
脑袋才转一半,就瞧见已经不知何时在他身后乌亮亮的一双眼,吓得抖一激灵,赶忙转身,肩膀却被猛地摁住了。
“里屋暗?你点了多少灯自己心里没数?”
云渺宫处处灯火通明,他还想往哪儿多躲?
“师尊,我……”
“转过来。”
不容置否的口气,听得人心头凉了半截。
“这……别了吧。”重黎干笑。
陵光都给他气笑了:“你觉得你现在打得过为师吗?”
“……打不过。”
这打得过也得说打不过啊!重黎暗自扶额。
“那还不转过来,非得等我动手把你摁地上?”
“……”
师尊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虎狼之词!
陵光叹了口气:“你转过来,我许你一个要求。”
“真的?”重黎眼一亮,未及细想,人已经呲溜地转过来了。
正迎上陵光意味深长的眼神。
“假的。”
“……”
话是唬人的,但既然转过来了,哪还有转回去的机会。
诚然复生后有诸多不适应的地方,但论力气,说她现在能单手甩出去一头牛,重黎也是信的,所以被她扣住胳膊的一瞬间,他就晓得,完了。
果不其然,看到他脸上青青紫紫的伤以及黑了一圈的左眼后,她这脸色,就沉得他猛一哆嗦。
另一边,霓旌端着一壶茶走进胧霜阁,望见长潋板着一张脸,坐在案边赌气似的不说话,险些笑出声。
茶水轻轻地搁下,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行了行了,这打也是你自个儿提议的呀,咋还在这怄气呢,转过来,我瞧瞧,保证不笑话你。”
说着,她半哄半拖地把人扳了过来。
长潋的脸色极是难看,闷不吭声地抬起头,这一抬,霓旌便瞧见了他左眼的半边乌青,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笑声跟泄洪似的抖搂出来,在偌大的胧霜阁里久久回荡。
“师,师父啊,你这眼睛是去炭堆里滚过吗!哈哈哈哈哈……”
长潋气得脸都绿了,实在没忍住,抄起手边软枕抡过去。
“你说了不笑的!”
霓旌就差在地上滚三圈,倒不是为了嘲笑他,就是……看他吃瘪的样子也太好笑了!
“你这……也不用真打起来吧,我还以为你俩意思意思得了。”
长潋不忿地攥拳:“这臭小子闷声不吭地把师尊娶了,不揍一顿我咽不下这口气……嘶!”
“咽不下就咽不下呗,亲都成了,还能怎么?看看,嘴角的伤又裂了吧。”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药膏和棉棒,给他上药,“你这师兄当的,下手忒不留情了,尊上本来对自个儿的连就不大自信,你还专照着脸打。”
“说得好像那小子没打回来似的……”他不悦地哼了声。
看得出,心情是相当之差了。
霓旌强忍着笑:“看不出来啊,原来你还会挑事。”
“……”
“就是可惜,挑事的最后还打输了。”
“……”
长潋深吸了口气,反手敲了她一记:“嘲笑师长,还有没有规矩了?”
霓旌理直气壮地睨了他一眼:“我连向你当众求婚都敢,还有什么规矩可讲?”
长潋被她这毫不避讳的眼神盯得耳根发烫。
“你!……知不知羞的!”
霓旌当真仔细地想了想:“行啊,要不我先把话收回来,咱们改日再谈?”
一听这话长潋登时就急了眼:“什,什么叫收回去!这种话你还能收回去?”
“嗯,怎么不能了?师父不是说我不知羞么,我下回委婉点?”她托着腮,笑盈盈地望着他。
长潋一噎:“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那是哪个意思?是觉得我并非不知羞,还是我不应当委婉点?”看他无所适从,手忙脚乱的样子,她笑得可开心了。
眼前的人沉着脸,也不答话,笑着笑着,她就懒得继续了,从善如流地收拾好药瓶,起身。
“不逗你了,你回头还得跟幽荼帝君,镜鸾上君商量过几日各派上山的事吧,我去瞧瞧陆君陈的伤势,好歹是师祖带回来的人,信中也有叮嘱,得留心些。”
说罢,她便往外走。
“阿旌!”长潋突然喊了她一声,待她一脸茫然地回过头,到了嘴边的话又打了个瓢,“……没什么,你先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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