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的……仙鹊?”陵光打量着眼前的黄衣仙灵,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微微一笑,“确实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那鹊灵被这样看着,难免有些不好意思,可莳萝都这么问了,她也不好避开,低着头磕磕巴巴的答话。
“是……我对颍川山主一见倾心,是心甘情愿留在凫丽山的,二位仙君勿怪。”
声音愈发地小,说到最后,耳根都红透了。
步清风也没想真为难这些仙灵,尴尬地笑了笑:“姑娘敢于为情孤注一掷,是真性情,令人钦佩,是在下出言不逊,冒犯了。”
“不妨事……”那鹊灵低着头,小声道。
“不知这位仙灵来凫丽山几日了?”陵光忽然问。
鹊灵一愣,旋即答:“三日了。”
“那想必与我们一样,对这山中的路也不甚熟悉,不如同行,四处看看,平日走动也少许多麻烦,莳萝小殿下觉得呢?”她转而道。
“不,不必麻烦诸位神君,我慢慢认路也无妨……”鹊灵没想到她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当即婉拒。
但莳萝却觉甚好:“凫丽山的路不大好走,若不认路,想见到我父君也不容易,这么多女子与你一个心思,总不好独独让你吃亏,一同来吧,保不齐还能与我父君说上几句呢。”
如此,不由分说地将人带上了。
“莳萝小殿下好生豁达……”步清风还是头一回见能如此欢欢喜喜地将觊觎自己父君的女子往家里带的姑娘。
该说是心思磊落,还是粗枝大叶。
陵光笑了笑:“听说莳萝的母亲去得早,颍川山主带大的孩子,自是不可能悲春伤秋的,她这样也好。”
想起当初在崇吾宫,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地说喜爱重黎,到头来还是粘着她更多些,细想来,她对着世间一切的喜爱,或许都是一样的。
如此这般,心无偏颇,反倒没有那许多的烦忧。
“当年重三岁把您的元神拼凑回来的时候,我父君和幽荼帝君都不太确信您几时能醒,还会不会醒,没想到八年过去,云渺宫前的玄冰就化了,父君同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听错了呢。”
莳萝在前头走着,絮絮叨叨地念着这些年发生的事。
“您睡了八年,重三岁失踪了八年,有一回到凫丽山来,我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活见鬼了……”
陵光静静地听着,直到她说完,才开口:“还不曾谢过当年颍川山主出手相助,否则我早已魂飞魄散。”
“嗐,您能醒过来就好,不然重三岁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呢……诶对了,重三岁这次没来么?”
“没有,他率兵去了青丘,不曾跟来。”
莳萝顿觉意外:“我还以为您醒来后,他会时时刻刻守着呢,这回没闹您?”
陵光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也不是没闹……临出门,被我打了一顿。”
她原本是想带他一同来的,毕竟他和颍川是故交,总是好说话些,。
可也不知是谁给这小子出的馊主意,竟将她摁在墙角,妄图靠色相让她妥协,想想那半开的领口下蜿蜒的锁骨,她脑子一热就召出了不染,好一顿揍。
她一气之下,将步清风带了出来,如今回想起来都觉得脑仁疼。
莳萝似乎对重黎挨揍这事儿早已见怪不怪:“我父君说了,他这人,脸厚心大欠收拾,独独对您掏心掏肺,您这回醒过来,他定是十分高兴的。”
陵光愣了愣,会意一笑:“这倒不假。”
越是往谷中走,见到的仙灵越多,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实在羡煞旁人。
凫丽山极少有生人前来拜会,如陵光这般的位份就更是千年难得一遇,一路走来,引得众人频频瞩目,陵光倒不觉什么,步清风却是头一回被这么多姑娘家齐刷刷地盯着,如此直白的眼神,仿佛将他扒光了丢在人前,浑身不自在。
好一番不知所措,下意识就想同人说点什么,陵光正与莳萝相谈,他回过头,恰好看到了一直跟在后头的黄衣鹊灵,对上视线的瞬间,她急忙低下了头。
步清风审视自己的衣冠,并无不妥之处,放缓步子,慢慢退到她身旁,尴尬地抓了抓头发:“……在下有哪里让姑娘害怕的吗?”
这问法他自己也觉出不妥了,可眼下实在不知能说些什么。
鹊灵一僵,抬头看向他,半响,摇了摇头。
“没……”
她低语般喃喃了一句,目光落在他腰间的延维剑上,剑旁挂着一枚平安符,素色的穗子随着走动轻轻摇晃。
“这平安符……挺好看的。”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步清风怔忡片刻,顺手拢了拢外衫,遮住了平安符,倒不是防着她什么,只是下意识就这么做了。
“啊。”
他移开了视线。
“别人送的。”
这话终还是没能聊下去,所幸他们已经入了谷,穿过湖上廊桥,便到了一座竹屋。
一身青衣的仙君坐在檐下抚琴,雾纱迷蒙,玉指如梅,举手投足,仿佛流传千年的画卷,更不必说那琴声悠远,令人心旷神怡,仿佛置身云端,忘忧忘嗔。
对于一位山主而言,这屋子着实简陋了,但颍川不同,他光是坐在那,就让人觉得陋室蓬荜生辉。
那一瞬,步清风终于相信为何这么多的仙灵甘愿离开故土,到这凫丽山来,每日只为多看他一眼。
蠪蛭媚狐,可祸天下。
果真不假。
“父君!”莳萝上前,“陵光上神和清风道君到了。”
琴声戛然而止,颍川抬眸望来,那双眼比女子还要勾人,不笑而带三分媚,若笑起来,确然容易让人神魂颠倒。
都说青丘媚术最厉害的是雄狐,较之这位凫丽山主,怕是还差了一截。
二人走上前去,步清风回头看了眼紧随其后的鹊灵,却发现她已经颇为乖巧地留在了半途的亭子里,想来是怕操之过急,遭人厌弃,故没有再靠近。
“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陵光上神。”颍川笑着起身,一开口,便似是从遥不可及的云端走了下来,多了几分惹人心动的风流倜傥。
这般容姿,的确是当世绝色。
只可惜答复他的,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口气。
“这么多年,你这处处留情的毛病就没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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