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黎能下地走动,已是两日后。
养伤之余,他也从镜鸾口中套出了不少眼下的事。
婴梁山一战,发生在他出生前不久,但不知为何,此战得胜后便被压了下去,许是因那天裂着实可怕,总之神族鲜有人再提及。
对于引发天裂的缘由,也始终没有任何下文。
江疑自那晚过来转了一圈,便再没有出现过,他旁敲侧击多了,又易惹来怀疑,念及此行目的,他自是想早些同他好好谈谈封天阵的事的,可冷不丁想起这江疑对陵光的心思,这心里就膈应得慌。
莫说陵光原本就已经同他成了亲,便是还没成亲,也是不容旁人觊觎的。
这江疑可好,心思连陵光这个当事人都知道了,那可是他师尊!他的师尊!
想到这,他就一阵咬牙切齿。
躺是躺不住了,他索性爬起来,出了云渺宫。
陵光有晨练的习惯,从前往往天蒙蒙亮,就去八隅崖席坐凝思,一个时辰才会回来。
后来赖床……咳嗯,他的锅。
陵光这日也照旧隔了一个时辰回到云渺宫,进屋便发现本该躺在榻上养伤的人不见了,顿然蹙眉。
镜鸾恰好进来问安。
“可有看到重黎?”
镜鸾眨了眨眼:“那小子啊……我刚刚瞧见他望胧霜阁去了,以为他躺久了起身走走,我急着给东华上神送东西,便没有多问。”
“几时看到的。”
“半个时辰前吧。”镜鸾见她面色一沉,“怎么,还没回来?”
她摇了摇头:“去找找。”
还没迈出两步,一道人影从门外走进来,端的是稳健如风。
陵光走得快些,险些与他撞上,他高了她一个头,这般靠近显得十分突兀。
她退后一步,抬头看着他,不免错愕。
他走得快,身上还夹带着清晨草露的浅香和清风的凉意,手里提着一只三层食盒,也不晓得哪里翻出来的。
他望着她,眉宇间尽是明朗的笑意。
“师尊这是要出门?”
陵光怔了怔,咳了声:“……你这是去哪了?”
重黎提起食盒,眨了下眼:“我去做早点。”
她蓦然僵住,困惑地盯着他。
“……早点?”
“嗯,胧霜阁吃食不多,我随便做了点。”他一面说,一面自顾自地走到桌边,揭开盖儿,将里头的碗筷勺碟一股脑儿地搬出来。
撒了芝麻的生煎包,晶莹剔透的薄皮蒸饺,炖得绵稠的小葱蛋花粥,糯米烧麦……
三尺桌案,竟给他摆了个满满当当。
“这是……随便做点儿?”镜鸾成仙以来,就没见过这么夸张的早点。
且桩桩件件,都花了心思,看着就惹人垂涎,更不必说闻起来还如此之香。
这小子,该不是个厨子吧?
重黎倒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拉着陵光过来坐下:“师尊来尝尝。”
陵光看着满桌的早点,着实有些无从下手,欲言又止地望向他,还未开口便被打断了。
“哟,一大清早,屋里就这么香。”门外传来一阵笑声,重黎不用看就晓得是谁,拿起筷子的手顿然一僵。
陵光舒了口气,回头微微一笑:“什么风把你刮来了,一大早就往我这跑?”
江疑今日换了件水青薄衫,执一柄浮沉,瞧着甚是出尘。
“本想来同你说说事儿,这不,才到门外就闻到了味儿。”他瞥了眼这一桌的早点,将笑未笑地眯了眯眼,“嚯,这是哪位仙娥做的,如此浮夸?”
问是这么问,眼神却直往重黎身上瞟。
重黎嘴角一抽,不是很想接这话。
他轻笑:“赶早不如赶巧,不知陵光可介意我来蹭顿饭?”
陵光觉着他今日怪好笑:“说得好像你几时同我客气过,坐吧,我还拦着你不成?”
她本就没什么胃口,可瞧着重黎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一时也不好拒绝。
多个人多张嘴,来得倒是恰好。
江疑笑着瞥了重黎一眼,大步走到陵光身旁的位置,坦荡地坐下了。
重黎顿时心头咯噔了下,面色一沉。
“来来来,镜鸾上君也坐下一起啊。”江疑笑得好不灿烂。
镜鸾看了眼身旁这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不知为何,总觉得背后发凉。
犹豫了片刻,慢慢坐在了二人对面。
“重黎小仙君不坐吗?”江疑摇了摇手中拂尘,笑吟吟看他,一副搞事不嫌大的样子。
若不是陵光看着,重黎觉得自己手里的筷子已经砸出去了。
镜鸾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本以为他要坐下,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半边来。
哪成想他大步一跨,直接坐在了陵光另一侧。
陵光左右顾盼,一时错愕。
“你俩……不嫌挤?”
“不嫌。”重黎端的是理直气壮。
江疑气定神闲:“我也觉得有点挤。”
“那神君何不坐到镜鸾上君旁边去,那儿宽敞。”重黎义正辞严。
陵光默默扶额:“罢了,就这么坐吧,赶明儿我去弄个宽敞些的桌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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