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画挂在瑶池仙境的角落里,画下有一朵荼蘼花,花香能迷人心神,本君取画的时候,都恍惚了一下。”司幽道。
重黎想到自己当初进去的时候,偌大的仙境荒凉得瘆人,池中双花都已被折走,只剩那副画,他被那花香搅得心烦意乱,却原来本就是一道迷瘴。
当初他不解画中意,也就没有将画从仙境中取出,那道入口便落在了无尽手里。
嶓冢山一战后,他心如死灰,没有余力去管仙境如何,更不必说里头的一幅画。
兜兜转转,造化弄人,谁能想到如今这画却成了他与司幽达成盟约的证明。
“这幅画与常羲上神的死有关?”陵光狐疑地看向重黎,想从他口中得到切实的答案。
重黎双唇紧抿,犹豫半响,道:“我眼下也不是十分肯定,只是有所猜测,常羲上神的死,确然与无尽有关,但其中的关系又不似后世所传的那般简单,父神的残识不曾说过什么吗?”
陵光摇了摇头:“那缕残识是父神散灵时我与东华抢下来的,虽还有些许意识,但多数时候都模糊得很,只能借着天一镜的神力辨明善恶,神智还有些,但记忆并不完整了,尤其是对于常羲上神,我提起时,他都要回想好久,才能有些许零星片段。”
要让那缕残识回忆如此缜密之事,怕是难。
司幽说:“我从前去瑶池拜会母后时,也曾远远看过这幅画挂在那,母后从不提及它的来历,不过这画中所绘之景……”
“是苍梧渊。”重黎接上了他脑中含糊不清的印象。
“苍梧渊?”镜鸾凑了过来,难以置信地打量着这幅画,“苍梧渊几时如此繁茂?”
她知道的苍梧渊,寸草不生,风吹石滚,鸟兽都不愿栖居,怎会是这般模样?
“这是十万年前的九嶷山。”江疑双眸震颤,眼眶已经红了一圈,“也是常羲上神诞生之地……”
此话一出,陵光也愣住了。
“常羲上神从前在九嶷山住过……?”
四灵诞生后,她受召离开天虞山,去往昆仑,曾见过常羲,却没能好好说上几句话,而后,便发生了苍梧渊之事。
她一直以为常羲上神最初便住在九重天,与父神共治天下,后为封印妖邪而亡,并未多想。
“常羲上神嫁与父神之前,一直住在这九嶷山,不知天下事,也曾是个天真烂漫的姑娘家。”江疑虽是外臣,但这么多年过去,当初十分上神左右的仙君接连亡故,只剩他还记着经年种种,九嶷山曾经的风景,便是再精妙的画工,也绘不出那样的生机盎然。
“这是苍梧崖上的琅玕树。”他指着画中那株烟云般荣盛的花树。
镜鸾吃了一惊:“……枯死了好多年的那株?”
重黎也愣住了,看了好一会儿,却是怎么都没认出来。
江疑点了点头:“勿怪你们记不得,那株琅玕已经面目全非了,这树四海内都极为稀罕,原是会开花的,不过花不叫琅玕,而唤作玉鸣。”
重黎简直不敢想,这样好看的一棵树,将在五百年后,挂满血尸。
“树下的人你可认得?是常羲上神吗?”陵光问。
画中山河宏大,人影也就如豆大一点,江疑看了好一会儿,也不敢肯定。
重黎仔细端详,人影应有两道,就当其中一个真是常羲上神,另一个又是谁?父神吗?
寥寥数笔,他只能看出站着的那人长绦束发,多半是个男子,可面容,却是略去的。
而坐在树下的青衣女子,依稀能看出正托着腮,似在听谁说话。
山水雾色间,虽没有容貌可言,却不由身临其境地感到,她是笑着的。
他先想到的,便是帝俊。
“父神与常羲上神在九嶷山便相识了?”镜鸾讶异地睁大了眼。
陵光沉思良久,却摇了摇头:“父神从未提及过九嶷山,也只在开坛,祭祀,见众神时才会与常羲上神一同出入昆仑,不像是会这般融洽的样子……”
司幽看了她一眼,呵地笑开:“连你都看得出他俩不对付了?”
陵光不是很想编排已经故去的二人生前情史,摇了摇头,不予置否。
重黎听到这,才晓得帝君与常羲这世人羡艳的婚事里,还有这么段说法。
“这些乌糟事儿是咱们能听的吗?”镜鸾眼下只同他还能搭得上话,压低了声儿嘀咕。
重黎亦是一脸尴尬,同她退到后头:“不该听。”
“……”
“但也听完了。”
“重黎。”陵光突然喊了声。
“哎!在在在!……”重黎忙不迭地回过头,到她身边来。
“常羲上神的死因,你当真想查个明白?”陵光盯着他,郑重地问。
重黎怔了怔,旋即莞尔:“我答应了幽荼帝君,还他一个真相,这人长了一张嘴,说得出就得做得到,何况我总觉得此事对于封天阵,对于诛杀无尽,或许有意外之喜。”
他记得在苍梧渊封印中,当他提及常羲之死时,无尽的反应非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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