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柳浪上台，很自然的从一脸绝望的钱嘉钰手中接过话筒时，现场很快安静下来。
柳浪看都没有看一眼钱嘉钰。
明明职级比钱嘉钰低了好几级，但他就仿佛是企业老总在面对一个即将被开掉的底层员工一样。
这是钱嘉钰自己的感觉，他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顺从的将话筒给了柳浪。
柳浪握着话筒，先是发出几声尴尬而不是礼貌的笑声，然后开始了极其不要脸的演讲：
“哈哈哈……这……我没想到今年的年会我有这多戏，我刚才吧，其实一直在瑟瑟发抖，也没顾上录音里的内容。希望大家踊跃转发。”
一听这话，钱嘉钰的脸更绿了。
“咳咳。众所周知，生活中的我弱小可怜又无助，这年头大佬都爱针对我这种萌新。”
一片嘘声响起。柳浪也不在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过紧接着，柳浪严肃起来，话锋一转：
“但好人活该被恶人欺负？你有几分姿色，天下男人就该来奉承你？就活该被你在背后编排？你是某高层的外甥，公司其他人就活该充当炮灰？”
“我知道诸位一直将这一幕当做是看戏。那么设想一下，假如今天站在这里的是你！那张虚假保单上填的名字是你！你们该当如何？”
收起前两句时嬉皮笑脸的姿态，柳浪这句话讲的掷地有声。
“各位扪心自问，你们真的没做过一个月几十万业绩甚至上百万业绩的美梦？你们奔波在一线的销售人员真接受不了这个数字？真的认为除了弄虚作假就没有别的可能拿下这些保单？”
现场安静下来。
“不应该吧？如果我告诉你们，以后你们拼死拼活一个月也只能赚个五六千，你们还会干吗？如果不是一入行就有讲师跟跟你们培训，说将来你们干销售的能够月入过万，十万甚至百万，你们之中会有人选择这么多年留在公司吗？”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信，我信你们将来都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反正我信你们将来的工资一定不是这个数，这也是蒋总为什么要成立一个精英部门的原因，只要挤进去了，我当初办到的事情，你们一样可以办到！”
“但如果有一天。”
柳浪顿了顿，目光中满是锐气。
“如果有一天在你们辛辛苦苦累死累活，终于证明了自己的时候，背后却有同事说你弄虚作假，上边儿的人也为了巩固权力要否定你的努力，那时候你会怎么想？如果当别人遭遇这种不公平的时候，你选择一旁嘲笑，那么将来你落难了，还有资格乞求别人的帮助和怜悯吗？”
每个人沉默不语，方才嘲笑柳浪的人，也渐渐笑不出来。
柳浪到底是跟他们一起经历过基层销售，也知晓小人物们最真实最心酸的一面，一番话下来，基本也都说到了他们心坎儿里。
在座的绝大多数销售，哪个没有忍受过背后的非议？哪个没有遭受过不公平的待遇？谁又真的喜欢被区别对待？谁又没有设想过真的能够月入百万？
仿佛自己内心的那股愤慨扩散到了在场每个人心里，柳浪停顿了几秒钟，才继续说道：
“说的多了没有用，我既然被蒋总器重，升了经理，我就不允许自己的职业履历上有污点。”
“进来吧。”柳浪稍微远离了话题，拿起手机说道。
蒋华不明白这话的意思，钱嘉钰内心也心存一丝侥幸，他终究没有提及自己陷害过谁，一切都还有机会补救。
但这个时候，一个人忽然小跑来到了舞台上，站在了柳浪的旁边。
看到这个人的时候，钱嘉钰瞳孔皱缩。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丁小华……不是已经去了青藏吗？”
伪证录音被替换的时候钱嘉钰便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如今见到了丁小华，那种感觉仿佛已经发酵成了恐惧。正在不断侵蚀钱嘉钰。
他微微颤抖，不可思议的神情盯着丁小华。
“这个人是丁小华。也就是这单保单上投保人。这一单到底是谁去承保的，他的话最有说服力。”
舞台上除开丁小华，一共就五个人。蒋华，柳浪，钱嘉钰，还有两个全程懵逼的主持。
丁小华一眼便看到了钱嘉钰。
不过他此刻有些懵：“啥子意思哎，你们不是喊我来领奖的嘛，这是搞啥子名堂哦？”
一口地道的蜀都方言，加上怎么都做不了假的样子，所有人相信这就是丁小华无疑。
“有奖励有奖励，你就说说，是谁给你办的保险。”
“还能是哪个嘛，柳浪噻。列个人一直强调他龟儿名字，生怕哪个晓不叠他叫柳浪一样。”
丁小华的话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钱嘉钰更不是不解，他印象中的丁小华虽然是蜀都人，但说的却是一口非常标准的普通话。这个人明明就是丁小华，但为何……给他感觉与自己见到的丁小华完全不同？
还是自己遇到的丁小华才是假的？或者双胞胎？
钱嘉钰懵了。内心那种不好的预感疯狂扩散。
“那大哥，哪位是柳浪？”柳浪问道。
“囊个子一回事儿哦，我一分钟几十块钱上下，哪有功夫跟你们在这儿装憨憨哦。他是柳浪噻，找了我几回喽，我说了别的保险公司都不叠给我保，他龟儿硬是要说可以保，还不收我保费，我心想反正不要钱的嘛，不保白不保。”
丁小华指着钱嘉钰，一脸看傻逼的样子。
柳浪掏出几百块钱，塞给了丁小华，说道：“大哥，感谢啊感谢。好了，没事了，这是你的奖励。辛苦。”
丁小华愣住，钱倒是利索的接了过来。
“你们几个还硬是怪哎，下回儿还有这种好事再喊我哈，巴适，巴适惨喽，进来认个人斗有钱拿。”
丁小华来得快，去的也快。
柳浪定定的看着钱嘉钰。
“钱总，我与您无冤无仇，您却是要把我往绝路上赶，到底为何啊？”
丁小华上台这一幕，他那地道的蜀都方言，和一种符合大众人心目中的基层工人的人设，每个人都确信那就是丁小华无疑，这年头，录音可以作假，保单可以作假，人总不能作假吧？
所有人都已经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真相俨然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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