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都有趋利避害的天性,人自然也是如此,但不同于其他依靠本能生存的生物,人因为有思维,所以,哪怕心中清楚的知道某些事情会伤到甚至直接令自己失去性命,也会义无反顾的去做。
而化名为李大力的高浒,虽然无法像这样的人一样义无反顾,但却也无法让自己像那些贪生怕死的人一样,就这么撂下一切,独自逃命。
在他想来,如果自己的事情事发了,就用自己的命去换路辛父子的命就是了,反正当初他的这一条命就是路辛救的,现在还给对方也算是理所应当了。
但路辛却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师弟,这些年你受苦了。”悦来客栈中,路辛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记忆中十分相似,但却已经留下了许多饱经风霜的面孔,心中便忍不住一阵难过。
“师兄说笑了,”路辛心中感到一阵难过,身为当事人的高浒却没有什么感觉,“若非当年师兄你甘冒风险放师弟离开,只怕我此时早已化为一抔黄土了,哪还能坐在这里与师兄你互诉衷肠啊。”
“师弟你就不用这么寒碜我了,”路辛却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手,“比起师弟你来,我所做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微不足道,这些年却因为这些小事而得享福报,实在是有些惭愧啊。”
“福报?”高浒听着路辛的话,忍不住皱起眉头,一脸的疑惑不解,“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得享福报?”
“这话说来就有些长了。”对于高浒的疑惑,路辛显然是早有准备,“虽然事关宫中隐秘,但师弟你是亲历者,我也不用对你有所隐瞒。”路辛说着走到门边,招过脸色有些尴尬的儿子,“我知道刚刚你一直在偷听,不过,下面的话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告诉你的手下,如果不想族灭的话,接下来最好不要靠近这里。”
“连我也。。。”震惊过后,路霄颇有些不甘心。
路辛没有等他说完,便一脚踹了过去。路霄闪过这一脚,却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带着好奇与不甘心的神色,慢慢的离开,去警告那些同样好奇的手下们了。
深知自己的儿子虽然有些年轻人常见的毛病,但却还是知道轻重的路辛,见他离开了,心中便也放下心来,关上房门,走回高浒身边。
“师弟你可知你当年在宫中救下的幼童是何身份吗?”重新坐定,路辛压低声音,低声问道。
“因为这件事,我逃亡了这么多年,如何能不做猜测?”高浒面色有些复杂的摇了摇头,“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想来应该是。。。”高浒语气有些骄傲,又有些无奈的轻声回答着,但却在关键时刻,停了下来,伸出食指,竖起来,向上指了指。
路辛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肯定了高浒的猜测。
“既然师弟你早已猜出了。。。的身份,那为何这么多年依旧杳无音讯,从未现身呢?”沉默了片刻之后,路辛终于还是忍不住先开口说道,语气中满是不解。
“呵,就算猜出了。。。的身份又如何,”高浒苦笑着抬起头,看向路辛,“当年。。还小,又受了那样的惊吓,如何还能记起我这么个小人物,况且,事关当年的宫中丑闻,身为人子,难道还会为了我这么个蚂蚁般的卑微之人,去。。。”虽然自诩早已看开,但多年的逃亡生涯,高浒又怎么可能一点怨气都没有,只是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江湖上,他都见多了种种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出卖朋友甚至恩人的事情,所以,此时说起这件事来,语气中忍不住多了几分讥讽。
“当今圣上岂是这样的小人?!”路辛猛地一拍桌子,愤然起身,面带愤慨与不满的打断了高浒的话,“你可知,为了寻找你的下落,这些年圣上他暗中花了多大的心思吗?”
“寻找我?”高浒脑海中突然闪过数道画面,面色变得迷惑起来。
“没错。”路辛肯定的点了点头,“虽然因为事关先帝与宫中的秘密,圣上不敢光明正大的下旨寻找,但无论是东厂还是锦衣卫,全都接到过寻找你下落的密旨,自圣上继位以来,便没有停止过,只是最近两年,因为一直没有任何线索,东厂和锦衣卫中大多认为你早已经死在了江湖仇杀之中,所以不想再浪费精力,才纷纷懈怠,可圣上却依旧记得提醒厂卫,注意寻找你的下落。”
路辛说着这些密辛,脸上的不满愈发明显,“若是圣上当真如你所说是那样的小人,又如何会三番五次的对厂卫下令寻找你的下落呢?”路辛脸上的不满终于化作嘲讽,用高浒刚刚的话,狠狠的嘲讽着他。“还是说,你以为就凭你这样蚂蚁般卑微的人,值得一国之君时刻惦记着杀你而后快?”
高浒沉默了,之前他一直有些不明白,为何自己在逃亡了近十年后又突然引来了厂卫的关注,现在听到路辛的话才明白,原来是因为今皇继位,下令厂卫寻找自己的下落。
想明白了的高浒,心中莫名有些感动。
他不过只是个小人物,当年救人也不过只是职责所在,再加上一点对那些追杀孩童之人的鄙夷,在因此而丢掉官职,甚至差点丢掉性命时,心中还因此而生出过许多的怨恨,却没想到,已经贵为一国之君的那个孩童,竟然依旧还记得自己这个小人物。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那就跟我回去吧。”过了不知多久,还是路辛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圣上一直渴望再见到你,希望弥补当年未能亲口对你说声感谢的遗憾,同时弥补你这些年来因为这件事而遭受的苦难。”
“不,还是算了吧。”面对路辛恳切的目光,高浒最终还是选择了拒绝,“我当年身为大汉将军,护卫宫中本就是职责所在,有人妄图祸乱宫中,我出手击杀他们是理所应当的,当不得圣上的感激,”高浒说着,脸上露出几分愧疚,“而且,因为这些年来的遭遇,我也常常埋怨当初为何要出手,如今听到你说起圣上继位来的努力,我实在是有些愧不敢当。”
“况且,这些年来我早已习惯了如今平凡的生活,再让我返回京城,穿上飞鱼服,我只怕很难习惯了,还是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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