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黎漾梦里都是顾朗君。
其实她只见过他一次,又这么久没见,她有些记不清男人的长相,唯一印象深刻的,便是他穿的黑色唐装,以及过于深刻的眉眼。
他的眉间有个浅浅的‘川’字,看起来分外严肃正派。
隔天醒来,她睁着眼在床上躺了很久,想到中午就要跟那个老男人见面,心里开始难受起来。
她计划好了,等钱一到手,就回国帮张紫妍解约,解约一成功,就悔婚。
到时候她就躲在国内,老爹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可巧,中午吃饭的地方还是威斯汀酒店。
黎漾随便选了条裙子穿上,妆也没化,头发随便用发圈一扎。
酒店门口,黎文刚瞧见黎漾这副不修边幅的样子,刚要发作,被权露给拦下了,“时间不早了,赶紧进去吧。”
黎文刚瞪了黎漾一眼。
黎漾朝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她这样已经很客气了,本来还想化个非主流烟熏妆的呢。
为了钱,为了好友,她忍。
包厢里,顾家的老两口已经到了,瞧见黎漾,顾夫人满脸的喜欢。
小姑娘二十出头,小脸素净,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很讨喜,她跟黎文刚和权露打过招呼,走下位子拉起黎漾的手,笑道:“这就是漾漾吧?瞧这小模样长得,真俊俏。”
她儿子上一个老婆,就爱花里胡哨的打扮,结果不是个安心过日子的,因此顾夫人越看黎漾,越满意。
“我们小君公司有点事,来得晚点,不过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到。”
黎漾端着假笑。
“漾漾哪个大学毕业的?”顾夫人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
对方热情礼貌,黎漾也不好不理睬,老老实实回答:“国立大学。”
顾夫人更喜欢了,“那漾漾学习一定很好了,我们小君也是国立毕业的。”
夸黎漾,顺带把自家儿子也夸了。
黎文刚道:“她啊,就念着玩的,哪像小君成绩那么好。”
顾夫人呵呵笑,“你就别谦虚了,国立可不好考。”
正说着,包厢门又被打开,服务员领着个人进来,顾夫人一见来人,顿时笑没了眼儿,“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黎漾跟着看向门口。
看清来人的刹那,她只觉脑袋一嗡。
男人穿着月牙白刺绣短袖唐装,盘扣一路扣到喉结底下,挂着狼牙工艺吊坠,严肃正派间透着股难驯的桀骜,剑眉朗目,挺鼻薄唇,眉间浅浅的川字更显威色。
“黎伯父,黎伯母,晚辈来迟,还望海涵。”
顾朗君左手握着两颗核桃,应该是盘了很多年了,包浆锃光瓦亮,泛着红玉色泽。
腕上串着黑檀手串,色泽沉稳,很男人。
说话时,他神态谦逊恭敬,唇角微微带笑。
“我们也才来,坐。”黎文刚笑着道,转头瞧见自家闺女呆子似的也不打招呼,不由得皱了皱眉,轻咳了两声,“漾漾,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顾朗君,还不打招呼。”
黎漾一颗心扑通跳得飞快,眼眸亮晶晶的。
这一刻,她明白了什么叫踏破草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明白了什么叫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听见老爹的话,她有些僵硬地转动小脑袋,想看向老爹,眼睛却不听使唤,直勾勾地盯着顾朗君瞧。
“爸,你没告诉我要和我订婚的叫顾朗君啊。”
如果早知道是他,那她还跑什么?
黎文刚瞪着死丫头。
他怎么没说过?他每次说,死丫头都跟没听见似的。
黎漾没接到来自老爹的怨念,一颗心都系在了男人身上,她站起来,伸出手:“我叫黎漾,你还记得我吗?我们在申城见过。”
“……嗯,去年秋天,在马术俱乐部,记得吗?”
顾朗君眉间的川字似乎更深了点,风度地与黎漾握了手,声音格外低厚,“抱歉,没印象。”
黎漾有些失落,她心心念念这么久,他竟然一点印象没留。
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又高兴起来,笑靥浓浓,“没关系,你现在记住我也不迟,顾大哥,很高兴在这种场合遇到你。”
女孩的喜欢全都藏在话语里,流露在眉眼笑容间,黎文刚和权露对视了一眼,原还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让女儿真正接受顾家小子,现在看来,似乎用不着操心了。
顾夫人一见人家小姑娘似乎很喜欢自家儿子,也高兴得不行,看来孙子是有着落了。
仔细算起来,她儿子也33了,有过一段婚姻,虽说没有孩子,但怎么说也是个离异人士,又是个淡泊无趣的性子,给他张罗对象,他从来不拒,随缘。
可是自从他离婚,给他介绍的女孩子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个个都不拒,个个都随缘,随到现在也没给她随个正经媳妇来。
性子太淡太无趣,没有一个姑娘撑过两个月。
她这个当妈的整天担惊受怕,生怕哪天他堪破红尘,上寺里当和尚去了。
“哦,原来你们之前见过啊?”顾夫人笑容更加热情,“漾漾,跟阿姨说说,你们怎么遇到的?发生了什么事?”
顾朗君已经落了座,神色寡淡,没有因黎漾示好的话而起任何波澜。
黎漾看了看他,然后跟顾夫人说起在申城遇到顾朗君的那件事。
听到自家儿子居然会英雄救美,顾夫人是有些惊奇的,她的儿子她了解,绝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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