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行开馆,要的是热闹,这热闹却不是门口耍狮子,狮子钻火球的热闹,而是当地三教九流、权贵富商的热闹。
只有他们承认了,这武馆才开的下去。
百行百业,武行门槛要高一等,吃的也不是买卖的饭。
如果非要比喻一下,这武行拳师,大抵像是后日的名角,不管你演技多高,背后总要有人捧一捧才成。
武馆挺大的,光是门口那两排花篮都要顶到街口,这街叫水墨街,并不卖水墨,也不是读书人住的街道,而是幽中取静的意思,能在这里开武馆,格调就很高。
按道理说,盖观音能在扬州开馆收徒,开枝散叶,应该是个极开心的事,不然他也不用眼巴巴的从山东跑过来,放着散阶武官不当,投入漕帮麾下。
但是盖观音现在心中却满是苦涩,江湖难混,他不是现在才知道,而是现在才真切感受到。
坐在武馆馆首的不是他,而是三个老人,一个白马褂、一个红马褂、还有一个紫『色』长衣。
连城拳大师傅,林安城。
孙膑拳大师傅,孙砚海。
心意拳系分支,四把拳传人,王田福。
三个老拳师安坐在武馆的三把交椅上,腿上全是功夫,一个人端着碗,碗上水珠滑而不落,一个转着铁核桃,竟发出金戈铁马之声,还有一个闭着眼睛,却让人感觉芒刺在背。
“观音儿,我记得小时候,还是你叔帮你调的小架吧,你不记这份恩情了?”
“盖某不敢!”
“你母亲是查手拳三代白鉴泉的三女,当年若不是孙家的『药』,白鉴泉一条腿都要废掉。”
盖观音是拳术世家,跟脚是螳螂和查手拳,但是学的拳架子至少有十几种,因为拳路一旦不顺,便要触类旁通,而他一个叔叔却是孙膑门的弟子,用小架子中‘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道理,帮他磨开了架子,这是人情。
不是欠他老叔的人情,而是欠这孙膑拳系的人情,更别提他爷爷的救命之恩,你不认这些恩情,便是猪狗不如,就算你在外面,老家人也能把你家里人脊梁骨都戳断了。
“你帮外不帮亲,这就是不敢了?!”
孙砚海将核桃往桌面上重重一跺,梨木桌子硬是按出两个小坑。
拳术不是越练越强,但可以越练越深,一般过了三十岁,身体机能衰退,就算是顿悟了,也只能练拳不练身了。
但是这类老拳师练了一辈子的拳,对于各家拳技的掌握,已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境界,有些年轻拳师见识浅、只靠天赋吃饭,跟老家伙斗拳,往往一招就被掀翻,然后心里产生阴影,拳术再无进境,当然也有拳术修行遇到破绽,被老拳师一语道破,然后拳术大进的例子。
他们这几十年的交情、提携、恩怨、是非,结成一张大网,而这张大网,就是武行的规矩。
三个老拳师坐在椅子上,而他们背后则站着数十个不同拳术的行家,而他们再铺开,那就是横贯东南西北的一张巨大网络。
盖观音在当地是出了名的武勇,哪怕是在军营中,也有盖大刀的凶名,但在此刻,人情利益裹挟的一座大山,压的他膝盖‘嘎吱’‘嘎吱’直响,腰部微垂,眼看着就要跪下去。
“呵,你开武馆,今日便是你最大,客要随主便,不随主便的,那是恶客,恶客,就得赶出去!”
仿佛是这句话给了这山东大汉力量,盖观音猛的回头,只见一位年轻的有些过分的漕帮大佬大踏步跨过门槛,每踏上一步,地面就像是发出‘轰隆’一声重响,这种重声外人听不出来,只有武行人才知道,这是体内气血轰鸣,惊天动地的变化。
天在上面,地在下面,人在中间,而站在人后面的,那是神。
这神不是外神,是内在的精气神,这神有人能练出来,有人练不出来,而只要能练出来的,那都是武行中的大拳师种子。
林安城手上的茶碗‘啪’的一下裂开,那晶莹剔透绕着茶沿儿转的水珠子一下子从缝隙中落了下来,掉在了他的布鞋上,小腿下意识的一抖。
王田福猛的睁眼,而他看到的不是人,却是一条气血汇聚的大龙!
至于其它的武行弟子、甚至其中的一两个拳师就更不用提了,李达的鼓壮气血,拳神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下子就震撼全场。
历史级别的拳神经过这些天的酝酿,已经渐渐有了质变的感觉。
孙膑拳大师傅孙砚海‘腾’的一下站起来,表情阴晴不定,最后挤出一丝笑容来,过来准备拍拍李达的肩膀,“英雄出少年。”
李达没有退步,这种场合,退步就代表着降格,硬挡也不行,武行中讲的就是‘尊老爱幼’,老不是老家伙的老,而是拳术老的老,幼也不是幼年的幼,而是初出茅庐的幼。
人家‘爱幼’,你就不能不‘尊老’,武行这规矩就是这么古怪。
不过刘采臣,也就是那个面带戾气的年轻人,突然抓住了对方的手掌,冷冰冰的道:“李龙头不是随便人都能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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