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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回 灯谜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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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慕蓉闻言也是一怔,随即脸色绯红,知道自己和鹿淮的事让老太爷知道了,不由得大不好意思。一瞥鹿淮,见他神色狼狈,也正好望向自己,不禁把头埋得低低的,生怕旁人看到自己的窘态。

周若弗见状道:“蓉儿,怎么了?”任淑君老于世故地笑道:“多半是这丫头有什么短处,被老太爷掐在手里了,是吧,蓉儿。”任慕蓉尚未接话,任落华已道:“也罢也罢,不论赏罚,把你的灯谜拿出来吧!”

任慕蓉如获大赦,回身去命仆妇把灯谜带上来,只见几个婆子抬着一个罗纱灯屏走上前来,灯屏上悬挂着四个灯谜。

众人起身离座,围了上去,一齐望向灯屏,只见第一个灯谜写的是:

将军神威立地天,丹心一片照人间。

流星飞石浑不惧,只愿凡尘灭狼烟。

“此谜谜底当是箭靶。”任落华笑道,“你这丫头,把一个箭靶子写得这样悲怆,不觉得有些小题大作么?”

秦裳道:“我倒觉得,‘丹心一片照人间’之句写得极好,将箭靶比成将军,自有一股英雄气概。而‘只愿凡尘灭狼烟’一句,则别有一番慈悲怜世的情怀。”

任落华道:“慈悲怜世?箭靶为习武之器,勤练弓箭,便是大兴杀戮。你说此物是慈悲怜世,那不就像说刽子手悲天悯人一般么?”秦裳脸上蓦地一红,说道:“老太爷说的是,是我失言了。”

任落华不再理她,看向第二副灯谜,只见写的是:

形如飞鸟云拂面,影若浮萍雨打身。

飘渺无依空虚界,情系一线携手恩。

任落华道:“此谜谜底应是风筝。箭靶写威,风筝又写情,蓉儿,在你眼里,这些家什物件都是活物吧?”

任慕蓉道:“是啊,放风筝的人心里肯定都爱风筝,要不怎么一直牵着不松呢?”任落华道:“即是这样,那还放什么,收在房里岂不是更好?莫非你放风筝之时,不将线铰断,让风筝飞去么?”

当时风俗,放风筝之后,是要剪断丝线,任风筝飞去,是故老太爷有此一问。

只听任慕蓉道:“我偏不这样!”任落华一笑:“是舍不得吧?蓉儿你好不小气!风筝放了又如何?你爹有的是钱,让他一万八千地买去,也就是了。”任慕蓉道:“不是这样的,我不是小气……”

任落华却不理会她,再看第三个,只见上面写的是:

举杯邀星星在手,仰头望月月宿盆。

相逢见面却不语,同心同意幻同身。

任落华道:“这个容易,是水中的倒影。以此为灯谜的,恐怕你是古今第一个。”说着又看第四个,只见上头写的是:

枯树千枝即为冠,苍雪万里且作裳。

问鼎兴亡相逐利,寒冰国里诉衷肠。

任落华尚未说话,就听鹿淮道:“这不是鹿么?”

众人同时望向鹿淮,鹿淮一愣,心知此刻不应该贸然插嘴,当下不安地望向老太爷,只听任落华道:“你说说看,为什么是鹿。”鹿淮道:“头上长树,说的不就是鹿角么?那个问鼎逐利,讲的多半是‘逐鹿中原’吧,其他的我看不懂。”

任落华点头道:“你自姓鹿,见了这‘鹿’自然是亲近,嗯,小子倒也不笨,是鹿不假,不过不是寻常的鹿,而是北方雪国的苍雪白鹿。”

“苍雪白鹿?”鹿淮十分好奇。

任落华道:“不错,这种白鹿只有在极北的雪国才有,通体雪白,与冰雪融为一体,极难捕捉,被当地人称作‘冰锋王爵’。我壮年时曾去过雪国,费尽全力也只猎过三头。蓉儿的谜面中提及‘苍雪万里’和‘寒冰国’,说的自然是这种苍雪白鹿了。”转头望向任慕蓉,说道:“是也不是?”

任慕蓉一笑:“爷爷果然聪明,蓉儿小小技俩,果然难不住您。”鹿淮道:“日后我也找机会去趟雪国,猎一头苍雪白鹿回来。”任慕蓉道:“爷爷都很难猎到,你怎么猎得到?”话音刚落,见鹿淮望向自己,心子蓦地一跳,又连忙低下头来。

任落华瞧在眼里,也不说破,只道:“雪国风霜万里,寒冰千仞,你去历练历练也是好的。”转头对任慕蓉道:“丫头,灯谜我全猜出来了,我的彩头呢?”

任慕蓉笑道:“先前您老不是说赏罚不论的么,怎么又问我要彩头了?”任落华知道孙女作灯谜不过是应应节气,逗自己一乐,心里不计较,嘴上却道:“到底还是小气!”

猜完灯谜之后,众人一齐归座,鹿淮正要回去,忽而鼻端闻到一股幽香,尚未反应过来,只听耳边有一细微声音说道:“散了之后,我在栖霞圃等你。”言语温婉,正是任慕蓉无疑。

鹿淮听罢不由得一怔,转头望去,只见任慕蓉衣袂款款,已然归座了,当下也不说什么,又坐回了老太爷身边。

一时又演起戏来,却是《八仙赐福》之类的喜庆戏。

周若弗因多喝了几杯,头有点儿晕,再待下去怕会失态,便先告了退,一帮丫鬟簇拥着她回房休息。从厅堂退出,穿过一阵长廊,正要回居室,忽见一旁花亭子后转出两人。

此时天已大黑,不甚明朗,周若弗便停足细看。

来者是一男一女,男的二十八九岁年纪,身形伟岸,颇为英然,女的二十一二岁,一身锦服,清新可人,却是任淑君半年前新娶的一位小妾荷姨娘。

照任府的规矩,姨娘姬妾身份卑微,节日饮宴没她们的座位,只能在自己房里用饭过节。此时在这儿见到,周若弗心下疑窦丛生。

“主母!”荷姨娘原也没料到这里会有人,见到周若弗,不禁吓了一跳。

周若弗眉头一皱,问道:“你怎么在这儿?”转头一瞥那男子,又问:“这个外男是什么人?怎会来到内宅?!”荷姨娘慌慌张张,望着周若弗不知道说什么。

周若弗望着这二人的神态,心中猜到几分,厉声道:“好娼妇,你莫非是私会外男,行苟且之事?!混账东西,来人!”话音刚落,那男子已经伸手揽过荷姨娘的腰,身子一纵,使上轻功,如箭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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