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苏州应奉局朱勔最近彻夜难眠。
这次亲自护送太湖石进京,本想趁机博得官家恩宠,谁知竟因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狗仙官害得他遭除官不说,还被关押起来听候调查。
朱勔只在暗无天日的地下监牢里待了三日,便买通监守将他给提了出来,单独关在衙门一处屋子里。
即便只被关了三日,那昏暗潮湿,窄的只容一人走过的牢狱房间,仍让他心有余悸,心里不断痛骂着那狗屁仙官!
凭什么说他的奸臣?
要说奸,朝中哪个人不是奸?!
但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骂,半句也不敢说出口。
如今的汴京城,谁人不知楚仙官?
在那些狱卒口中,他朱勔已经成了楚仙官钦定的大奸臣,若不是他府里的下人送钱来,他现在还在地下监牢中!
“老爷!”
负责管朱家在东京城家业的赵管家,急匆匆进来禀报,已顾不得敲门。
“蔡相怎么说?!”
见了他后,朱勔急切问道,一双隐约可见血丝的眼睛紧盯着他,希望能听到好消息。
但这注定他会失望。
赵管家直接长叹出声:“我们把一箱子的厚礼用轿子送进了相府,本以为事成了,谁知刚出门,又被蔡府里的人叫住,一箱子的东西又被抬出来了!”
“你这糊涂蠢货,被抬出来不会再送进去?!”
“送了,可蔡府的人直接关了门,还说再敲门就打!”
“他……!”
朱勔一时语塞,转而又大骂他道:“你去了几日就做成这些事?你这蠢货不知道先送礼给蔡府管事的,再打听是消息,问蔡相为何不肯收礼!”
赵管家一脸苦相:“老爷,我也送了了,整整送了十万贯,才换来一个……一个字!”
“什么字?你快说!”
朱勔等不及了。
“流。”赵管家说了出来,不敢看他。
“流?流刑?!我年年送他几十万贯钱,他还让我流刑?!”
朱勔破口大骂起来,气得脸色涨红。
被贬都好过被判流刑!
盖因流放之前,往往要给犯人打上几十杖再上路,且流刑难以起复,远非贬谪可比。
赵管家试着问道:“老爷,可要我再送礼去?”
“难道还要我去?!”
朱勔冷冷的看他,赵管家忙告退,继续去送礼。
没过几日,他回来禀报。
“老爷,蔡府只收钱,不办事,钱花了几十万,可我连蔡相的面都没见到!”
“这老狗奸诈,第一次命人将你赶出,定然是他有所准备了,不能只求他,你再送礼去隐相府里。”
隐相即梁师成。
又过了几日,赵管家回报,说隐相府收了钱,但仍旧没见到人。
朱勔隐隐有所不安,派他继续花钱,往汴京城内一些官员家中都送去一些,试探问他们口风。
十日后,赵管家来回话,说一些官员暗中收了礼物,却未做保证,一些官员什么也不说,将贺礼送回。
朱勔被两个狱卒看着,寸步不能离开这屋子,且每过几日就要被衙门长官暗示交钱,否则就将他送回地下牢里。
朱勔花钱如流水,却听不到朝中有半个好消息传出。
直到——
“老爷,祸事了!”
赵管家屁滚尿流的进门,看守在门口的两个狱卒一起看来,并光明正大的走到门边,不许他们关门,也要听一听是什么事。
朱勔抬手就给了管家一巴掌,骂道:“能有什么祸事!我还没死呢!”
两个狱卒却分明看到,他身体都哆嗦起来。
“是太爷,太爷也被抓了!”
“什么!?”
朱勔惊得站起身,“那李纲和宗泽二人……真敢去查?!”
他原本以为,自己乃蔡相的人,陛下又看重他运送的花石纲,前不久还与他一起去游了艮岳。
李纲和宗泽二人去苏州,至多也就查出他强买强卖、巧取豪夺等小事,牵连不到哪去。
谁知他爹朱冲,竟也被李纲等人给抓了!
赵管家犹豫了下,才又说道:“一同被抓的,还有苏州、徽州等地的知府,赵霖,卢宗等人,皆被关押起来,听候审问……”
朱勔后背冒出一阵冷汗。
相比他爹朱冲被抓,苏、徽等地这些靠他提拔、或与他为一党的人被抓起,才真正是令他感到恐惧。
两个狱卒对视一眼,好像这赚钱的日子到头了。
“快!”
朱勔喘着气叱喝道:“快去送礼给、给……不,是去求陛下,臣冤枉啊!!”
两狱卒嗤的冷笑,又朝赵管家索要了钱银,才肯让他出去给人送礼。
一日后。
朱勔没有等来管家禀报,而是被几个狱卒从屋内粗暴的拉出来,在腿上铐上脚链,推着他往地牢门口走。
朱勔双腿发软,被拖着进了牢门,丢进了地下五米的牢狱房间内,牢门关上,锁链声哐当响,惊起牢狱内一阵鬼哭狼嚎。
牢房内,只有外边过道点有几盏油灯,不至于让牢狱暗无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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