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气氛已经空前紧张,吴子健还是朝着拔出马刀的骑兵连长呵呵笑了起来:
“连山啊,把刀收了。这种冲锋,我是绝对不会让骑兵连上的,你没听见观察哨报告、鬼子抬着重机枪呢!九二重机如果瞄着骑兵开火,会像用镰刀割麦子一样过瘾——你想让你的部下都变成麦子吗?”
听了这话,李天林也嘿嘿地笑了起来。夏连山一张脸则胀得通红,握在手里的马刀,挥也不是、收也不是。
“副营长,别说那么多了,你……你就是看不起俺们骑兵连的战斗力!”
最终还是收起了马刀的骑兵连长,悻悻地抱怨了一句。这是对吴子健向来敬重有加的夏连山、从来没有过的举动。
直到看着李天林从屋子里跑出去布置兵力之后,吴子健才又拍着恼羞不已的夏连山的肩膀,温言安慰道:“我不是看不起骑兵连的战斗力,恰恰相反,我在将来还要指着你们骑兵连干大事的。但是眼下,你们必须保存力量!”
夏连山抬起了低垂着的脑袋,看着自己的副营长,最终没有说话。
吴子健一边从桌子上往口袋里装三八枪的子弹夹,一边让夏连山也装一些,他们两个现在手里使用的,都是缴获日伪军骑兵的三八式骑枪。
“天林的分析有道理,袭击西坪的敌军,很有可能与袭击我们这里的敌军不是一伙的,搞不好,真的是从同蒲铁路沿线调集的日军精锐;”吴子健继续说着:“你们骑兵连如果这时候回西坪,可能会有危险——可是,从我们这的山口进山,马匹的确是个不小的麻烦啊!”
“副营长,我临来的时候,营长还嘱咐我,情况如果紧急,骑兵连可以弃马徒步进山。但是,我绝对不会下令弃马的!”夏连山的情绪又开始了激动。
不料,吴子健的脸色却一下子变得十分严肃,甚至用小马枪的枪托墩了墩粗粝的木头桌子:“连山,你必须认真领会营长的意思,这其实也是我的意思!战马能带着一起进山当然最好,可是一旦情况危急,我、营长、包括你这个骑兵连长,首先要保护的,必须是战士的性命!马匹再宝贵,也是牲口,可是骑兵连的战士,都是我们的生死兄弟!”
夏连山说不出话的嘴唇包括面部的肌肉一齐痛苦地抽搐起来,泪水禁不住哗哗地流淌——这些日子,他和骑兵连的战士们与各自的战马耳鬓厮磨,后者俨然已经成为了他们生命中的一部分,成为了副营长口中的生死兄弟,现在要他们放弃,当真心如刀绞。
村头方向响起了枪声,吴子健一听便知道是那挺马克沁在怒射,他无心再与夏连山纠葛,丢下一句“集合骑兵连在村内待命”的话,就匆匆跑了出去。
吴子健所料不错,观察哨看见的突然向关门山青龙口方向移动的那股敌军,正是日军联队长大冢康介试图在割裂山口与河口村之间联系的动作。
此前,大冢康介恼怒而无奈地又目睹了几次蒙疆军骑兵团的拙劣进攻,依旧没有起色,依旧一触即溃。时间在不停地向前推移,旅团部再次来电催问进展,就在这时,联队长大佐竟然吃惊地发现从关门山山口之上、冲下了一支八路军队伍,他们杀散了蒙疆军徒步攻击村头的阵型,旋风般地进入了河口村。
这让大冢康介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自从前半夜,奈良少佐悄悄派到关门山山口下方的机关枪小队遭到突如其来的破袭,大冢就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一直担心八路军在山口上方驻有有力部队,能够与山口下面的河口村形成犄角之势——读过《三国》以及一些中国古代兵法的日军大佐,对犄角之势并不陌生,也明白这是现代的中国军同样十分擅长部署的防御体系——但是当时毕竟月黑风高,狼狈撤回的机关枪小队残部以及护卫的步兵小队,都说不清楚袭击者来自哪里;机关枪小队的人,只是凭借着九二重机阵地的对面曾经有中国军的捷克式轻机枪与之对射,判断破袭者可能就是来自河口村的八路。
但大冢康介却靠着一股直觉,认为不排除是山口上方有中国军下来捣乱的可能性。据幸存的机关枪小队小队长回忆,来袭者趁着夜色、几乎摸到了九二重机阵地的眼前,丢出的手榴弹又密又狠;这种破袭手法,绝非一般中国军士兵所为。
现在,他的不祥预感终于得到了佐证,刚才这股明晃晃地从山口杀出来的八路军,战力凶悍,而且武器精良,他们突然进入河口村,无疑给接下来的攻坚带来了更大的变数。
日军联队长焦躁起来。他的大队长奈良少佐,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并表示出了担忧,少佐建议,立即封锁山口与河口村村头之间的联络,在没有攻取村庄之前,绝对不能再允许八路军从山口方向实施增援。
大冢无奈地同意了。之所以说无奈,在于联队长本来计划着在最后时刻才将奈良大队的两个步兵中队投入战局;可是眼下的局面,蒙疆军攻坚无能乏术,八路军又有了援手,照这么拖下去,只怕这仗打到天亮,也难拿下小小的河口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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