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兵张绣在西坪村突遭日军袭击俘获的经历中,教导员刘恕已经意识到那六名濑名师团骑兵联队的战俘非同小可。因此一撤入红星峡,他就给8连的连长长鲁大江和唐指导员下令,严密看管好这六个日本骑兵。此后,由于忙着平息“内乱”和外出剿匪,刘恕暂时将此事丢到了脑后。现在,既然他已经拿定主意离开二营去寻找团部旅部,就想将这六名日军战俘一起带走,交给上级首长。
吴子健的脑子则飞快地转着,他首先思索这些在小榆树山大王峪之战中被俘的日军骑兵,究竟会有何特殊意义以至于日军要派重兵压境、专人搜救?其次,刘恕去寻找上级、为何一定要带着这些俘虏走?
但是两个问题他都没有想出合理的答案。
“教导员,你想过没有?”吴子健只好试探性问道:“你此去正太路沿线寻找团部和旅部,基本上都要在敌占区内行动,本身就很危险;如果你再带上六个日军俘虏,那么暴露的可能性将有多大?”
刘恕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一风险。他计划带领一个排的兵力出行,从看押的角度说,四十多人管束六个俘虏是绰绰有余的;但是,穿行日占区却带着日军俘虏,这里面未知的危险因素无疑就多了很多。
然而教导员有他的打算。
刘恕对当前徐旅二营的处境,其实是抱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悲观心态的。此前那场夜战之后,营长等一批优秀指挥员牺牲,全营兵力伤亡过半,其中刘恕寄予厚望的新兵连绝大多数开了小差;两处根据地遭到敌军破坏,西坪村战地总动员委员会的工作前功尽弃。在他看来,二营不仅丧失了到关门山后取得的所有成就,甚至远远不如从晋东北的五台出发时那么强大。而且,更揪心的是,至今未明日军何以对关门山脚下的八路军根据地如此仇视,竟然派出数倍于己的精锐兵力大举夜袭。
或许,这样的袭击或曰扫荡,今后将是常态,那么这就与林师以及徐旅首长最初部署的、到远离日军的后方开辟根据地的方案,大相径庭,相去甚远!所以,刘恕觉得必须要将这一重大情况的变化,及时汇报给团首长乃至旅部首长;请求他们做出新的应对和调整。
当然,这一切,他是不可能悉数都对副营长吴子健表明的。而且,他已经拿定主意,要在上级首长那里,狠狠地告上吴子健一状。因为二营之所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吴子健负有不可推卸的重大责任!
至于带上日军骑兵战俘,则是刘恕后来临时想到的。日军如此看重这几名战俘,让教导员嗅出了其中的价值;如果能将他们平安顺利地押解到上级指挥部,无疑是奇功一件。
“危险嘛,肯定存在,”
面对吴子健的试探,刘恕故意轻描淡写地回应着:
“但是此去北边的正太路沿线,基本属于太行山区,日军的重兵都部署在太原等城镇当中,对山区应该疏于防范。只要我们多加小心,避开其耳目还是完全做得到的。”
吴子健内心突然一动:“教导员,你打算带多少人去寻找团部啊?不会是想把二营的主力都拉走吧?”说到后面一句时,吴子健的语气已是半开玩笑半认真,这一刻,他确实有些担心刘恕会这样做。
刘恕沉吟了片刻,缓缓答道:“我带一个排,应该足够了。”
但这仍然让二营副营长吃了一惊:一个排!好家伙!
“教导员,我说句话你别多心,你真的认为现在从二营拉走一个排、是一个小数目吗?除去伤病员,咱们现在四个连加在一起,一共还能组成多少个排?!仅仅因为你个人要去寻找团部,就要动用一个排的兵力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刘恕闻听一脸不悦:“我个人?我是代表个人出去的吗?二营遭遇重大失败和挫折,敌情发生重大变化,我是代表整个徐旅二营、代表二营最高的党组织、去向上级领导紧急汇报情况和工作!”
吴子健毫不让步,他内心始终不认为二营现在的处境需要向上级领导汇报,更绝对不会让刘恕在这个紧要关头再抽走整整一个排的力量:
“教导员,我给你的建议是,你此行需要穿过敌占区,因而从安全方面考虑,所有人必须便衣出行,随行人数也不应超过一个班。理由很简单,目标小,隐蔽性才会强。”
“一个班?吴副营长,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需要押解的俘虏就有六个!一个班够干什么的?”
“这我就不明白了!”吴子健夸张地一拍自己的大腿:“教导员你是去寻找团部汇报情况工作的,为什么一定要带上那六个日军俘虏呢?”
刘恕当然早就找好了应对的理由,这理由且听起来很充分:第一,日军重兵在搜寻这批俘虏,足以说明他们的重要性,理应尽快将其交给上级审讯,以期从中获得有价值的东西;第二,徐旅二营目前很有可能已经成为附近驻屯日军的重点打击目标,这种情况下,将俘虏关押在二营驻地,并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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