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不得不离开育儿所的时候,那些保育员苦涩的微笑和招手是我最后品尝到的温暖,比预期要早三年离开那个地方,那时的我无处可去。没有父辈的光芒庇佑的我理论上是在十岁之后成为某个少年锻炼厂的一名某个预定职业员,跟随着几位师傅再深度学习十年后被安置到某个预定的职位上。至少我听说过以前是如此。
可是现在,当一台机器的某个环节出了问题,其他的环节也没能幸免。我就是这样搭上了这个迅速奔向毁灭的末班车一般的星球,那些保育员希望我们的内心都像玻璃一般明亮澄净,可是迎接我们的只有灰暗的天空和渺茫的未来。
我只能沿街乞讨,在各个救助站之间周旋度日,说不定哪天我就会被人盯上抓起来,然后卖个某个极度危险的矿洞或者器官贩卖厂。幸运的是,我在那块天真纯净的玻璃上凿出了一个洞,从洞中看到了这个世界运转的样子。两个面相不善的人站在路边摆出一副等人的样子,其实是在物色着那些未来的乱世之星。
“小朋友,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有吃有住!”
面对面前这两个挤眉弄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人,我很快地点了点头。比起那些外表看起来善良诚恳,背后其实是在经营着乞丐团伙和器官贩卖的虚伪之人,这两个人一看就是坏人,但没有那么坏,嗯,应该是这样。
“嘻嘻。”
“会认字吧,到这个地方找我们,别告诉警察哦。”
警察也没办法管那么多事。原来是街头街尾到处都有警察和便衣警察的身影,但是在火拼和逃离这里之后越来越少,然后就是见到犯罪就直接枪毙,再然后就是认为你有嫌疑就拖到暗处秘密处决,再然后,就没有了警察。
我的运气真好,这两个人只是犯罪老手,家里还养着另外一个和我一样被从无法继续经营的育儿所赶出来的小孩。他们会教给我们毕生所学的“生存技能”,然后让我们出门去“做事”,收入的一部分归于他们。
“他们真的是一把好手。”
“根本不要相信那些半路加入的人,这种小子才是最靠谱的。”
我能从嘈杂的电视噪声中听到隔屋里他们窃窃私语的声音,但是正在进行的撬锁测验也因此落于下风,今晚的饭就只能是自己去外面“解决”。
“如果我把我的所学写一本书,起个‘社会生存法则’的名字,会不会大发一笔?”
“切,你还是写个预言明天或者后天铱星灭亡的东西来得实在。”
我敲了敲门,带着从五金店偷来的大小微电子零件走了进来放在桌上,告诉他们另一个小孩行动失败被直接撵去了管教所里,但是由于年龄未到法律所规定的十岁和缺少监护人,所以他们只会在一周之后把他送到某个监护所然后再被点名买回来。
“是吗?真可惜。”他们淡淡地说道,然后打发我去做清洁工作了。
如此简单的生活方式,于是我和另一个小孩就这样在他们的手下待了五年,平时要在外面伪装出小孩的那种天真无邪的样子,相互配合或者单人操作进行着小偷小摸的工作,也兼顾他们的家庭工人和跑腿买杂志和烟酒的工作,两人在外因为各种原因负刀枪伤时还要帮助他们疗伤或者在医院里抢到一个疗伤位。期间来过两个据说和我们的待遇一样的小孩,但是一个生病死了,一个在转移阵地的时候因为天黑被失手误伤打死。
当我们稍微长大到十二岁之后,他们便开始教我们使用武器,从那时起我心底里那块纯洁的玻璃开始不断破裂,自己的血和别人的血从越凿越大的洞和裂缝中流出来。我们会充当他们的打手,被他们指挥着向那些贫弱的人发出威胁甚至动手,还会在他们上面的帮派中参加大规模的火并,装成无辜的儿童在一旁哭喊,然后在某些愚蠢到发善心的敌对人员赶过来时候偷偷将手中的刀刃刺进他们的心脏而后逃之夭夭。
我似乎有些早熟,很快就在他们的影响下有了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为此在我需要承担法律责任的那年他们为我们各自买下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武器作为“庆祝”。他们迟早会被制裁,然后顶罪的人会是我,我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一点。
我选择了两把短刃小刀,因为我不喜欢那种吵闹的武器。另一个人选择了一把普通的手枪,庆祝之余,他们告诉了我们未来的打算,还畅想着离开这里的生活。
“遥遥无期啊。”
“是啊,遥遥无期。”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不知道另一个人是怎么想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一直戴着镣铐枷锁的人脸色低沉,脸上总有着挥之不去的遗憾和悲伤。我也会在他们面前这样表现得毫无生气,因为这样就会让他们放下对我们的警惕与戒备,让他们对我毫不怀疑。
就这样彼此之间维持着这样的关系直到两年后,他们的帮派下发一个干掉另一个帮派的中层干部的任务。于是在他们急功近利的想法下我被要求穿上敌对帮派手下企业的衣服去当那个去假装接头送货的人,在其他人的众目睽睽下戴着手套提着装有他最喜欢的“货物”的手提箱走到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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