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醒醒。”
维利安六世从昏昏欲睡之中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面前的场景,和之前无异后便再次陷入昏睡。在再次闭上眼之前他留意了左前方的远处,那个银白色的头发和古铜色皮肤的女子还在,还在。而自己也还坐在原位,在高一个台阶的高度看着面前的人争论不休,熟悉如常。
“那这次就到这里,之后按照计划去到各自的军区筹划和拉拢到勤王军。”
保皇派首领迅速合上书页表示临时会议结束,接下来他们将会带着皇帝和他的亲近势力分散到科斯坦国各地军区去谋求复辟。屋内的一阵凌乱的摩擦声紧接着脚步声,所有人都要趁着天未明亮之时远遁。
“您快起来!”筹划者之一见到维利安六世坐在座位上昏昏欲睡,立刻上前有些粗暴地拉扯这位年逾九十的老皇帝,很快就有几位筹划者一同上前来,半强迫着让维利安六世起身,拄着他缓慢地向外面走去。
“我还能走!”维利安六世使出浑身的力气推搡开周围搀扶他的人,在地上站定后便借着旁人的指引和打过的手臂缓缓走着,边对着周围的事物发愣。屋外雾气缠绕,街道上也已经被一层层地分出目所能及的小段,看着和自己有着一些血脉关系的家族成员分别爬上篷车。再看看周围的街道,他仅存的印象告诉他这里曾经是多次凯旋游行时走过的街道,如今这般寂静,刮起雾月时节的冷风令街上的所有人都捏紧了衣领。
何愁!为生于帝王之家!维利安六世无奈地摇头,便要再次坐上颠簸到足以摧垮他的腰和精神的篷车,然后继续颠沛流离,处处躲避那些曾臣服于他的国民的目光。
“诶,你作甚?”
他想着想着,没有跟着筹划者的指路走,脱开他的手后拼命走快,到了前方的一辆篷车后边,她应该是在这里。模糊的短时记忆依然十分准确,他唯一信赖的人,殿前侍卫朝月正裹着粗劣的毛毯,车上还有他的三个侄子,一位远方兄弟及他的妻子,以及两名小妾。不过他只是为了在这样一个紧急十分和她见上一面。
“我们以后可能不会再见了。”朝月先行如此说道,冰冷的眼神和话语如同刮在脸上的风一般冰冷锐利,关上了那扇可以给他温暖的车帘。“长命并不有趣。请您多保重。”
这番话给了他当头一棒,也让周围的保皇派们面色难看。维利安六世只能低头苦笑,朝月给他上了最后一课,但她那冷漠却又蕴含万千情感的眉眼让他一生都如此刻为之着迷。他复辟成功的希望就像是坐过的王座与刚才的高脚凳般冰冷下来,现在只能迈着沉重的步伐上车离开。
“快点快点,上车!呃啊……”有些等不急而催促维利安六世上车的车夫突然背后中弹,翻下车来在痛苦中挣扎离世。
子弹从雾中射来,火药燃起的硝烟又融入雾气形成了更大的一片。他们在此停留了太久的时间,革命者已经搜寻到了保皇派的踪迹,他们在从街道两边和四面八方的门窗之中冒出身影。
几名保皇派成员在外部掏出手枪试图反击,很快寡不敌众被乱枪打倒在地。驯马已经因为枪声受惊而开始自顾自地跑起来,两个有“身份”的筹划者上来想拽着维利安六世将他推上车,在铁皮篷盖的掩护下撤退离开。不过这样保下维利安六世作为保皇派底牌的计划还是落了空,两人很快就被子弹打倒在地,空有不知情况依靠着街边凹凸不平的墙体依托反击的保皇派成员在垂死抵抗。
而维利安六世即使脸上溅满了保皇派的鲜血,耳边充斥爆裂的枪声,意识也没有随之清醒过来,就像是人在死亡临行前自发地逃避。
“砰!”革命队伍中一个小孩用嘴比划出子弹发射时的响声,而在维利安猛然惊醒回身之时一发子弹已经击中了他的后背,他在一阵钻心剧痛中应声倒地。
耳边开始被血水灌入,周围的声音像是逐渐沉入海底,裹挟着他的意识一同消失。至少在最后一刻他看见了朝月的篷车趁着混乱与大雾撞过革命者的阵线消失在街上,让他在冰冷的大地上得到流出的鲜血外最后一丝温暖。
“别让他死了!”
耳边传来革命者的疾呼,看来就是临死前自己也不配得到安宁。但是,还是让我死了吧。
“哈哈哈哈。”
“你又在胡闹!”
乌尔班对面前这个嬉皮笑脸的小孩刚才的所作所为感到惊吓和愤怒。
维利安拿着自己装着火药和炼金罐渣的小管对着自己,管口冒着浓烟和火星。他没有按照自己说的朝着天空中点燃引线,反而是将出火口对准了自己,还故意把发射的声音模仿得像是爆炸声那般大。若不是自己及时仰头向后倒去,背后的是湿软的草地,他现在就已经昏迷过去或者被疾速飞出的烟花在身上打出一片黑来。
他一把拎起维利安的裤腰带,却小心地唯恐伤了他一点点。身为他的叔父,佐命大臣,大学者和老师的他并不会真的暴打这位未来皇帝的屁股,只是尽一下叔侄之系稍加教育。这天晚上是他带着维利安出城,在田埂上测试他这段时间用一直在研究的东西做出的东西,取“火之为者”的直意命名为“火作”,“成烟散花”的表现俗称“烟花”的新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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