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大眼睛。
“这是我家,你凭什么不让我上去?”
他却偏偏头,扬起眉,神情坦然,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跟她耗到底了。
……
她盯着他的领口气闷。
不就是个又锈又黑、变了形的破戒指,至于么……而且……既然这么重视她送的东西,那本该戴在他胸口的哨子项链呢,为什么得不到相同待遇……
无言抗衡半晌,最后还是她的气势落了下风,既犟不过又不甘心,悻悻垂了脑袋,瓮声瓮气。
“不给。”
成辛以感觉自己的胸腔颤动,嘴角仿佛被外力牵引着,开始不受控地向上扬。
这么快就认输,转变战术开始耍起无赖了。
这副模样的方清月,很像从前还会在他怀里放肆胡闹、不顾及清冷形象的那个状态,总是让人忍不住想再多招惹一点。于是他歪着头,盯着那朵前天夜里刚被他亲吻过的粉润耳尖,慢慢把脸靠过去一点。
“你说什么?”
“……不……”
她抬头,视线又一次撞上那道抓痕。
“这伤是怎么回事?”
他转头正面看她。在这张小脸上只能读出一丝疑问,没有羞涩和恍悟,知道她还没想起来这是她自己的杰作,于是他把下巴抬起来给她看。
“验伤不是你的专业么,看不出来?”
迟疑了一下,她慢慢伸出右手,包着纱布不方便动作,就只用食指和中指指腹贴在略微扎手的下颌骨上,让那道抓痕正对着自己,仰着脸,微微踮起脚,眯眼去看。
安安静静给她看了几秒钟,成辛以在她脖子酸掉之前压低身子,把脸更近更低地送进她手里,方便她平视,右手扶在车顶,颈动脉里律同心脏的跳动也一并送到她手里。
起初,她真的在仔细“验伤”,渐渐地,表情才起了些变化,分辨伤口的专注被分散开来,越来越明显的疑惑和讶异取而代之。于是他又抬手,左手掌外侧的纱布碰到她的上耳廓,一拂而过——
——前天夜里被他亲过的地方。
原来那不是梦。
那只水母真的存在过。
她猛地低下头,手也收回来,脸红扑扑的,耳朵也跟着红起来。
“是……我?”
成辛以一本正经摇摇头。
“不是,是猫抓的,老猫。”
幼稚。她想去踩他的脚尖,但深吸一口气,及时克制住没动。
“你不是说到了会叫我的么?”
他收回手站直,理所当然撒着谎。
“怎么叫都叫不醒啊,你睡得像猪一样。”
“……你才是猪呢!”
“可是我睡觉既不打呼、也不打咏春。”
……
方清月气急败坏,终于没忍住踩了他一脚,但他半点儿没有躲闪的意思,就笑眯眯盯着她,脾气亲善得好似上个年代穿越过来的人。她不确定自己有足够的定力长时间抵抗住这种眼神,涨红着脸磨磨蹭蹭侧过身,重新摸出车钥匙。
“我……我车里有创可贴。”
“谢谢你呗,再晚一个小时贴,估计我这疤都看不见了。”他轻飘飘地挤兑道,尾调含笑。
“……你贴不贴?”
“贴。”
贴还那么多话……她翻着白眼钻回车里找到创可贴,塞了一片给他,一边还很小心翼翼不要让左手手心松开,把不该露的东西露出来。
但他没接。
“看不见怎么贴?”
她瞪了他一眼,低头用两只都不太灵活的手撕开外包装,顿了顿,只用右手捏着创可贴,望着面前“这棵树”。
“那你低头。”
话音未落,他就整个凑过来了,离她的脸只有几寸。她的腰紧紧贴在车身上,死死盯着他的伤口,努力不分神,抬手,指尖微微颤抖,精准地在那道抓痕上轻轻按下了贴布,又用食指指尖,缓缓地,在贴布的上下外缘,各抚了两下,将边缘一点点贴牢……
但不该这样做的。
她知道。
这样近似于情人间的抚摸动作,她的指腹能再无阻隔地亲到无数根胡茬,浓密温热,就像有无数个他在咬她的手指,像以前那样……太暧昧了……
怎么会这样……她不该这样做的。
……
可明明是他先要她帮他贴的,她只是……只是照做而已。
……
莫名有些口干。紧接着,像是在呼应这种感觉,她看到他的喉结也无声滚动了一下,胡茬的尖像绒绒的雪粒轻轻扎着她,触感强烈得不可思议……
……太近了……她数得清每一根胡须,它们对她而言是崭新的,它们明明从来不曾离她这样近,可却又像是本就应该离她这样近……也许还会更近……更近……
……
“是小月啊?”
她像触了电一般猛吸一口气,慌忙收回滞在他下巴上的手,他也再一次站起身。
叫她的声音来自他的斜后方。
看清对方的脸之后,她露出一个有些拘谨的微笑。
“章阿姨。”
是住她同一层的热心老邻居。之前外公受伤,帮忙打120、陪去医院、后来又不小心跟方妈妈说漏嘴的都是这位阿姨。自方清月回国上门拜访致谢,这还是第一次再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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