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停歇的将花香吹了过来,
克里瓦饶有兴致的问道:“其他玩意的,你的会吗?”
芸娘转头看向皇帝,见皇帝正用鼓励的眼神望着她,她腰身一挺,立刻道:“打水漂子!”
她头脑从没像现在这样清醒。
宫里谁最大?
当然是皇帝。
她把皇帝哄好了,求皇帝放自己出去,比那些引人陷害自己的把戏,不知强了多少。
爬树算什么,丢脸就丢脸了,左右旁人看她时,并不在乎她是芸娘或芸爹。
她就算丢人,丢的也是左家的人。
宫人的动作十分迅速。芸娘不过在浩浩湖岸边甩胳膊甩腿热了身,便有一筐大小均匀、成片状的鹅卵石被放置在她身畔。
她检查了石片都很合用,转头抱拳,对皇帝道:“民女献丑了。”
皇帝和蔼的一点头,一个白点已迅速被甩向茫茫湖面。
那石片飞起的角度精妙,碰触了水面却并未沉下去,而是被水面反弹而起,又往空中继续飞去,如此被水面反弹好几下,方才力竭,沉进了水中。
克里瓦看到,抚了胡须,不屑道:“我们草原人的,人人都会的。”
他不顾官威,上前拣了个石片,也如此前飞向湖面。
石片在水中弹了几弹,落进了水中。
那克里瓦转头同芸娘道:“比你的,多了一弹的”
也,抢人风采?!
以为她当年在江宁等在秦淮河守花坊,那都是白守的?她那时身边还跟了个名叫“石伢”的师傅呢!
她立时将衣袖一挽,露出一截皓腕,连续捡了三片石块,扬手一同射出。
但见那三个石块在水面同时落下,同时弹出,每一弹的长度和高度都相同,最后同时落入了水底。
克里瓦也不示弱,一手取了四个石块丢出去,其表现也同芸娘旗鼓相当。
哼!芸娘觉着今日遇上了刺头,竟然无缘无故便要破坏她的脱身大计。
她两只手各抓四个石块飞向水面。
克里瓦也两手各抓四个石块飞向水面。
平局,胜负未分。
芸娘立时换了策略,转头吩咐内侍取了个小框,放在湖面较窄的一端,道:“记得数数。”
她站在湖面的另一端,手持鹅卵石,眯着一只眼,不停歇的将石块飞出去。
那鹅卵石如此前一般在湖面上一弹一弹,却并不见力竭,连弹九下,最后飞过湖面,不偏不倚的落进了湖对岸的小框里。
但听守在小框边上的内侍连声数数,一直数到十八,方才停了嘴。
芸娘挺胸抬头,看向克里瓦:“飞出去十八个,接住十八个。失败率,零。”
克里瓦稍稍蹙了眉,也上前捏了鹅卵石在手,不停歇的发出去。
对岸的内侍便开始报数,等报到十二上,便再无进展。
克里瓦拍了拍手上浮土,讪讪道:“你们汉人吃的太饱的,我们草原上的,饿着肚子的,没有时间研究这些的。”
哼,输了就是输了,找什么借口。
芸娘转头向皇帝一笑:“皇上还需民女做些什么耍事?”
皇帝却一笑,转头用番邦语同克里瓦说了两句。
那克里瓦瞧着芸娘的眼神便有些热情,踌躇的热情。
皇帝一笑,转头问向芸娘:“你可会吟诗作对?”
芸娘平身第一次,不合时宜的在男女关系上生了警惕。
怎地,如若她会吟诗作对,就要让她进后宫?
她毫不迟疑的摇了头。
皇帝便转身问向左屹:“府上二女儿,怎地未学过诗词?”
左屹心道:你问我?当年是谁前后两次下旨说“切莫好好教养”?现在觉着在番邦面前丢了大晏的面子?迟了!
父女两难得起了默契。左屹翘首挺胸的也摇了一回头。
皇帝面上却并无失落,续问向芸娘:“总该识字吧?”
芸娘忙忙道:“大字不识一个!”
左屹:“没错,从未教过。”
众人哗然。
果然外界传说是真的,左家认回这个庶女,就没安好心,只想着利用,都没想过要好好教养。
皇帝转头向克里瓦笑一笑,扬声道:“备上笔墨纸砚。”
未几,小几端来,皇帝龙飞凤舞的在纸上写了一行小字,又同克里瓦用番邦语低声说了句什么,方才将写了字的纸递给芸娘:“认一认。”
芸娘接过纸条,探头去瞧。
“念出此话,赏尔一万两黄金。”
芸娘的心彻骨的疼了起来。
一万两啊,黄金啊,一万两黄金啊!
她得做多少年的买卖,才能赚一万两黄金啊!
她真想给自己一巴掌,把自己打晕,然后趁着糊涂点点头,将纸上这几个字大声的念出来,然后趁着一众朝臣都在,用“君无戏言”几个字逼着皇帝立刻兑现承诺。
然后……说不得便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被一顶软轿抬去了后宫里……
芸娘打了个冷战,一咬牙,将手中纸条翻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最后将纸条倒拿,趁着还有一丝理智尚存,说出那句令她心碎之言:
“上面写的,莫不是要封我为妃?”
朝臣们静下来,后面的良人们却倒吸一口气。
“无耻,前脚还说自己不想进后宫,后脚就当着皇上的面要名份,胃口还真大,竟一开始就向高居‘妃位’!”
此时皇帝和缓一笑,转头看向使臣克里瓦,克里瓦面上竟然显出了一副扭捏的表情,说了一句番邦话。
皇帝转头看向左屹:“爱卿将令嫒教的极好。”
芸娘和左屹一样迷糊。
这是看上她了,还是没看上她?是由衷的赞扬,还是刻意的嘲讽?
皇帝一挥手,对芸娘道:“玩去吧,莫再去爬假山,省的摔了。”
芸娘怔忪着谢恩转头,又忍不住向左屹望去。
而左屹的面上,是同芸娘一样的怔忪。
清风徐来,一众朝臣陪着皇帝和使臣往别处而去。
喁喁人言中,那克里瓦问道:“殷大人,不见人的,没看到的,可惜可惜的。”
皇帝冷哼一声:“那般无用之人,为了个女人,竟然逃回了京里。朕要他有何用?早已关进了天牢,过两日便要处斩。”
再往前行,朝臣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又被良人子们的声音掩盖。
多么无厘头的一天啊,芸娘赞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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