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
殷宅外书房里,原本的主子不见身影,新主子李芸娘向面前几人发送着命令:
“石伢同阿花,去内宅厢房里守着殷大人,每一个时辰,喂他喝一回茶。千万莫离开他一步。
彩霞同阿蛮,去打听方家之事,不拘大小,一应都要。
青竹,备了纸和笔,去将哑婶请过来,我有话问她。”
几人受命离去。
未几,哑婶过来,芸娘同她道:“阿婶前日说了方家之事,其间有些细节我有疑问,求阿婶再帮帮我。”
她指着桌案上的纸和笔,道:“我问你,你写在纸上,千万莫写错。”
她回头看青竹:“婶子写什么,你帮阿姐念出来。”
她想了一想,问道:“当年放婶子离去的方府管家,姓甚名谁,可还活着?”
青竹看着哑婶的落笔处,慢慢念道:“管家姓方,是方府的远房亲戚……是死是活不得而知。”
芸娘点点头,续道:“婶子当年险些被杀,后来逃得一死,可知当年那些被迫陪葬的下人和那郎中被埋在何处?”
哑婶身子一抖,半晌方写下一行字:“下人们埋进了荒地里,那郎中的尸首却不知去了何处……”
芸娘倏地前倾身子,问道:“阿婶如今可还记得那荒地在何处?”
哑婶在纸上写下几个字,芸娘忙唤着青竹:“带着哑婶坐着马车去寻……”
如若能寻见那处荒地,挖出尸首,便是当年之事的佐证,万一能查出来更多线索呢。
青竹同哑婶离去后不久,阿蛮回了殷宅,带回一叠厚厚纸张。
“公子长期都派人监视着方府,那暗卫手中信息无数,小的先带了这些过来。”
芸娘忙忙接过,一一瞧去。
方侯爷,好色,喜看戏……她的手指停在一处日期上:“三月二十三是方侯爷的生辰,他每年可大办过?”
阿蛮摇头道:“侯爷不注重这些,有这些银子,都拿出去包了小星。”
她抬头看他:“侯爷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这叠纸里却没这样的信息。
阿蛮忖了忖道:“柳郎中曾一连几年监视方家,小的去将柳郎中唤来?”
她忙吩咐他去了。
她再静下心来看这方家信息,手指又停在一个人名上。
王大宝,侯府现任管家。这人不姓方,原本是庄子上的管事,后来才进了侯府当了大管家。哑婶口中那位姓方的管家却不见了人影。只怕早已遭受不测。
她再往下瞧去,便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名。
方玉常。
这人她认识,是为她卖胸衣的兔儿爷。
纸上写的是,昔日侯府的妾室、如今侯府的方夫人,同方玉常似有首尾。
在这件事旁,写着“存疑”二字,可见线人并不大肯定,也未能查出来。
她心中有些振奋。
她能利用的信息,比她想象中多。
她同晚霞道:“去鹊仙楼问冷梅,将方玉常带过来,我有话问他。”
一时书房众人走的干净,她一人坐在书房里,抬头看着书架上的书籍。
旁的也罢了,只一本兵书翻得显旧。
她取下兵书,径直便翻到了一页上。
那书页间夹杂着一张书签,其上写着“信女李芸娘,愿与吾夫殷人离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一行字。
她眼中湿润。
这是她同他在逃亡间,在那汇江府华来山的月老殿前共写的誓言。
如今,这誓言被现实各种冲击着,各种验证着。
她再看向书页,抬头却见大大的“置之死地”几字。
那书页边上写着一行小字,她凑近去看,写的却是“置之死地之后,能生吗?在亲事上诓骗她,我只怕要被她千刀万剐……”
她看着这一行字,心中想着无数个夜晚,他在这书房里想着对她要行的抢亲之事,唇角一弯。
只几息间,心中那股甜蜜便转成了苦涩。
这样小看他的男人,真真是可恨的。
晌午时分,柳郎中同方玉常已依次前来。
她问向柳郎中:“殷大人同方家的事,除了你,还有哪些人知道?”
柳郎中在心中数了数人头,汇报着:“当初一班当暗卫的兄弟,多少都知道个大概。大人随时留心着那边,我们都去盯过梢。我曾在侯府,借着行医之名进出个几年。”
芸娘点点头,问他:“若我为了解决殷大人同方家之事有所差遣,你们几人可愿从命?”
柳郎中立时笑道:“若不是夫人当初出手,才让几位兄弟由暗转明,只怕如今还在水里火里疲于奔命。夫人有所差遣,我等自然是从命的。只是,大人他……”
芸娘不接他话音,径直问道:“侯府方侯爷,偏好哪种女子?”
他忖了忖道:“前些年一直钟爱的都是纤细灵秀的女子。”
喜欢少女型的?
她心中立时现出鹊仙楼冷梅的身影。
她追问道:“侯爷可有怪癖?可折磨女子?”
他摇一摇头:“这倒未听说过,只是侯爷在房事上善用丹药,后来诓着他用丹药的那位道士猝死,他方禁了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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