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两人身上的伤痕在光照和自然氧气中慢慢结痂,在意志的支撑下,腿脚似乎麻利了许多。
陶古津心里仍在担心陈元的下落,她一路跛脚走着,眼睛却不住地往树丛中瞧去,搜索着蛛丝马迹,希望在某个角落能看到那个身影。
不知是用眼过度,还是坠崖产生的后遗症,她的眼睛没来由地刺痛。
她一面寻找,一面不断躲开光照的直射,却依旧觉得睁不开眼。
眼球肿胀带动了一侧的后脑勺,像被刀剜了一样剧痛。
她知道,这是眼压又升高了,怕是此前的冲击已经引发了那只右眼的旧疾。
她只好时不时地用溪水来降温,予以眼球冰凉湿润的感觉,这才有了些许缓解。
她没有跟秦佑隅说起这疼痛,在逃生路上,眼睛的旧疾又算得了什么呢——
能活着出去就好。
可看到她时不时的揉搓眼睛,秦佑隅还是发现了异常,拦住她的脚步询问:“怎么了?”
“没事。”
陶古津敷衍了过去,一时半会解释不清,况且此时此刻此地,都不是讲述往事的好时机。
阳光投射下的阴影,随着时间流逝转变方向,两人跟着太阳的指引,踩过泥泞,跨过荆棘,好不容易又来到了一处空地。
可眼前这空地,不但没有让他们产生惊喜,反而更为之恐惧担心——
这一路似乎一直在围着崖底打转。
“你觉不觉得这些地方咱们走了好几遍了?”
陶古津忍不住发问,以前总觉的电视剧里的情节太夸张,甚至她还曾戏谑过主角就是靠这招在自己逗自己玩儿。
可如今到了自己身上,这般夸张情节却让她实打实地感觉到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恐怖。
她在说话时腿都软了。
秦佑隅听了没说话,只是拉着她站定在原地,仰起头向四周看去,那熟悉的环境似乎正在为这问题作答——
没错,两人确实在重复之前的路线。
“咱们走错了。”
秦佑隅的语气倒是淡定,他边说边找了根树枝插在泥土中,在太阳的光照下,影子指示下的东方却仍旧向着刚才那条路的方向。
“怎么回事?”秦佑隅的语气这才有了疑问,他看了看那方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怎么了?”陶古津闻声上前,发现这太阳的影子根本不合常理,“咱们参照的方法是不是不对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好奇于诡异的光照,一时间竟忘了自己那眼疾,抬头就往天上望去,却突然——
一道包裹着黑暗的光束嗖地一下,从太阳那头发出,似是早就对准了她的瞳孔,寻找着机会,直击而来。
“啊!”
突袭而来的刺痛感让陶古津瞬间惊呼起来,她双手捂着两眼,却无法平衡身体,一屁股直接蹲坐在了地上。
“怎么了?!”
秦佑隅见状赶紧上前,扶着她的胳膊问道。
“眼睛……眼睛……好疼!”
陶古津疼得已经说不出话了,那光束的利剑似乎戳中了她的神经,将那激烈痛感瞬间传导至全身。
一旁的秦佑隅看着陶古津的古怪反应,一时间摸不清她的状况,只好在她身边一会儿蹲下一会儿起来,慌乱地不知如何是好。
他在一旁不断地问:“眼睛怎么了?怎么了?你放下手我来看看!”
可那宛如削骨般的疼痛,却让陶古津根本无法松开手,她没有理会秦佑隅的关心,仍旧狠狠用手压住眼球,似是想要用力将那痛感压制回去。
秦佑隅见状,猜测陶古津这病症定是不简单,便立刻上手搀扶,想帮助她先平躺下来,却一个突然——
此前还紧绷着身子的陶古津,不知为何,在一瞬间似断线的木偶,双手无力垂落,身子一软,向一侧倒了过去。
“陶古津!陶古津!”
秦佑隅赶紧扶住那瘫软的身体,反复唤着陶古津的名字,用一条胳膊支撑着她身体的重量。
可不论如何呼唤,陶古津却再也没有给出任何反应,秦佑隅眼睁睁地看着她失去了知觉。
他忙将手指贴近她的呼吸和脉搏,在感受到她仍活着的气息后,快速翻开了她的眼皮,左眼一切正常,右眼……
右眼?!
秦佑隅倒吸一口凉气,看到诡异的一幕——
“这眼睛!怎么回事?”
他吓得条件反射般地松了手: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那,是人的瞳孔吗?
他甚至不敢仔细回想那瞳孔的样子,仅仅是方才那场景快速闪过,便将惊悚之感立时遍布全身。
可身为医生的秦佑隅只是做了几个深呼吸,就从那诡异一幕中走了出来。
在稳定了心绪后,他壮着胆子,像是求证般重新翻开了那只右眼的眼皮——
只见陶古津的右眼瞳孔,在正常稳定的光照下,不受控制地来回收缩,瞳孔的正中央呈现出暗红色的光芒。
“不是红眼病,她这眼睛被什么感染了吗?”
秦佑隅不再恐惧于那红色的瞳孔,而是探着头仔仔细细地观察研究起来。
当他的眼睛对上了那个红色的瞳孔中央,却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引力,似是要将他吸纳进那深不见底的红色漩涡。
他一慌神一哆嗦,不小心再次松了手,当他再度想起这个似要将灵魂抽离的力量时,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陶古津也顺势倒了下去。
秦佑隅使劲摇了摇头,又反复眨了眨眼睛:“这是什么情况?这不可能!”
而后,他不信邪地再一次上前,扶起陶古津,重新对上那火一般的瞳孔,却发现那瞳孔的症状是在临床上从未见到过的,是无法用现有医学来解释的。
那,似乎并不是疾病所致,似乎是从胎里带来的一种……
变异状态?!
这个答案让秦佑隅心头一紧,这般诡异,让身为医生的他也慌了神。
他蹲在原地手足无措,脑子里遍寻不到这种情况的处理办法,一双手耷拉在膝盖处,手上的湿润泥土被微风带走,一粒一粒地往下剥落,散落在空气中,重生在泥土里。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大自然的声响让他重新回到了现实意识中。
“这样不是办法。”
他禁不住自言自语,动了动胳膊脱下衣服,垫在陶古津的脑后,扶她躺下。
就这样在她的身边静静等待,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陷入了未名的思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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