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素云,程素云……”姜瑜反复呢喃念叨着自己的新名字,听了谢宴为她所做的种种安排,心里久久不能平复,却是久违的安心。
晚间三菜一汤的饭食也是谢宴做的,四人围坐方桌,正好每人一边。
姜瑜对这个新身份适应得很快,起身端起手边的茶杯先敬木川,“程大哥,昨晚多谢你跟谢大哥来救我,素云暂时无以为报,先敬你一杯!”
一饮而尽后,姜瑜又恳切道,“谢大哥给我办的民籍是借着你妹妹的身份,如果程大哥不介意,素云日后愿视你为亲生大哥,以兄妹相称,咱们兄妹两人从此相依为命。”
程木川也是个苦命人,自有记忆起便是到处流浪的孤儿,八岁时被镖局收养帮忙做事,除了做苦活儿累活儿,还要日日苦练功夫,等长大到如今高大的身量,能走镖了,又突然染上风寒。
镖局当家的随便请了个江湖郎中给他看病,那人上下嘴皮子一碰,竟诊出个肺痨来。
镖局里的人避之不及,寒冬腊月的就把他扔到了小巷子里等死,幸好有那好心人路过发现他,把人送到谢宴那里,才捡回一条命。
可他的身份却是个大问题,天子脚下,衙役对户口的排查本就严格,这莫名其妙多出个十八岁的男人,怎么说都难以让人相信。
为此,程木川在谢家足不出户、不见天光地躲了一段时日。
直到谢宴中榜后以雇程木川和程素云兄妹为私人参军和丫鬟为由,在户政司顺利置办出两份儿民籍。
其中一份是为程木川,程素云那一份则是他为助姜瑜逃离而早早做的准备。
当初裴钧煜放过谢宴后,他带着一身的伤回到家,堪堪卧床休养几日,等到能起身时,便闭门不再看病,更加刻苦地读书,还拿出多年积蓄使人疏通关系去拜访名师。
得到点拨后大有进益。
机缘巧合之下,高洁刻苦的品行教他得了左光禄大夫年大人的赏识。
加上他本身才学出众,在春闱中表现甚佳,那同样平民出身的年大人特寻好友关照于他,才教那些暗中伸手干预的势力没有影响到他,最后顺利中榜。
上榜后经过几个月的学习和考察,到了分配官职的时候,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留京的好去处自然轮不到他一个没背景没势力没有好出身的人。
就算去各地州县任职,留给他的也是被挑剩下的偏远苦寒之地。
可这一切对谢宴来说足矣,也算不负亡父亡母的期待,况有官在身,他能帮得上姜瑜的力量就大一分。
如今即将北上赴任,他便能顺势带姜瑜离开京城这个危险之处。
经年以后,天高海阔,任她想如何过日子,都能自己做主。
这是谢宴说与姜瑜的话。
至于其中有没有他自己的私心,有多少,却是不便于外人道也了。
程木川看着姜瑜真诚的模样,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憨笑着挠了挠后脑勺,赶忙起身回敬道,“不介意不介意,我…我有妹子了,还是这么漂亮的妹子,嘿嘿,我也有亲人了,素云,这名字真好听,素云,你放心,以后有哥哥护着你……”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不过最高兴的莫过于明芳,不仅多了个哥哥,现在还多了个温柔可亲的姐姐,以后再也不会无聊了。
谢家有三个房间,姜瑜和明芳睡一间房。
明芳抱着姜瑜说了一晚上的悄悄话。
小姑娘机灵聪明,改口改得很快,一口一个好姐姐,说得最多的是谢宴这个兄长照顾她时的各种糗事,一点儿也不给自家哥哥留面子,听得姜瑜哭笑不得。
明芳知道她肚子里有小娃娃,抬手翻身都轻手轻脚的,生怕伤害到他。
姜瑜不时轻轻拍拍她的背,明芳把头靠在她肩膀上,说着说着困意袭来,声音渐渐小了,便安心地睡着了。
白日毕竟在床上躺了一天,现在这儿又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姜瑜仰面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思考日后要过怎样的生活,又该用什么态度对待谢宴,心绪一时又变得有些杂乱。
谢宴这般全然为她考虑地做了这么多事,虽说他口口声声是为了报恩,但又哪里只是因为报恩呢。
他为她做的事早就够报八百回恩了。
姜瑜越想越纠结,两根手指互相勾着转圈圈,轻轻叹口气,了无困意。
窗外几道白光忽闪忽闪,不太牢靠的窗户被大风吹得发出轻响,姜瑜半坐起身给明芳掖了掖被子,心想又要下大雨了。
夏末的暴雨总是让人格外担心,农田积水、河水大涨,总是不利于靠天吃饭的普通老百姓。
但姜瑜这会儿却又感到一丝庆幸,自私地为她又多一分的生机而庆幸。
暴雨一下,魂断崖上的痕迹更会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到时更难发现她们作假的蛛丝马迹。
而在崖下宽河搜寻尸体的难度也会大大增加,死不见尸又如何,轮不到裴钧煜不相信。
连天都在帮她。
*
魂断崖上。
暗卫牵来的几条狼狗正在大口撕扯啃咬那几具派来追杀姜瑜的暗卫的尸体,另两个被活捉的跪在一旁看着,吓得面无血色。
裴钧煜在不远处的树底下坐了一天一夜,没有动弹,手指紧攥着从新月那儿接过的东西,面无表情,仪容略显颓然地看着那场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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