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驻扎在克拉克镇的阿帕奇军队数量只有二十人,现在则已经是一个标准的“佰”。
一百余纪律严明的阿帕奇士兵仿佛是镇上的闹钟,每天清晨都用他们训练的声音昭示着新一天的到来。
这是一支能带给人强烈安全感的军队。
不过军队倒是不怎么参与克拉克镇的日常事务,只有镇上发生了涉及种族矛盾的问题时,军队才有可能会参与。
除此之外,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学习和训练,黑人警察也会跟着他们一起,像是学生那样。
来到镇上,马哨先是去了兵营、镇公所、服装厂……
然后则是前往公立学校和医院。
就像当初规划的,廉价的公立学校吸引了许多穷人,进而成为灵谕教最主要的宣传阵地,从娃娃开始,同化着镇上的居民。
现在公立小学已经有上百名小学生,几个老师都是灵谕教的萨满。
萨满老师会教给学生们知识,陪他们玩耍,当然也教给他们语言、信仰和认同。
灵谕教的萨满,都是马哨的学生,或者学生的学生,马哨一直都在引导他们成为即使在后世也称得上优秀的老师。
在他看来,老师最大的成就,莫过于把自己的学生教育成优秀的老师。
虽然大多数萨满达不到让马哨满意的程度,但与同时代的其他教育者相比,却是强了许多。
孩子们从萨满这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和理解,甚至是亲情。
公立医院也是类似的效果,与常人相比,受治愈的患者无疑更容易转变信仰。
不过,马哨这次来克拉克镇的公立医院,则是为了看些别的。
建成两层小楼的医院里。
“树枝,我听说你们已经熟练掌握了乙醚麻醉术,不知道我今天有没有机会见识一下?”马哨笑着说道。
“今天就有一个需要拔除智齿的病人,我们正在准备。”树枝说道,身边是另外两个医生,一个印第安人,一个年轻的白人。
一边说着,三人一边倒腾着身前的工具,除了各种钳凿之外,其中最显眼的无疑是一个玻璃瓶。
玻璃瓶大体为圆形,有两个阀门,一个衔嘴。
“这是乙醚雾化器。”树枝指着玻璃瓶解释道,“我们将乙醚投入其中,让患者含住衔嘴,吸入乙醚气体,然后患者就会进入昏迷,不会有任何痛觉……”
不一会,手术开始。
所有人都进行了消毒措施,比较严格,大量使用了酒精,而且手术中需要用的关键工具都经过了高温蒸煮。
同时医生们都穿着白大褂、口罩、头罩,这些设计自然都是来自马哨的指示。
不仅是医生,作为旁观者的马哨也需要戴上口罩、头罩、大褂。
而后树枝三人当着马哨的面,完成了一场麻醉拔牙手术。
就像树枝描述的,也像马哨预料的那样,吸入乙醚气体的患者渐渐进入昏迷,躺在手术床上一动不动,任由医生将他的智齿拔除。
当然,与后世相比,这场手术看上去依然粗糙。
光麻醉就花了二十多分钟。
之后的拔牙更不必说,看上去更像是石匠的活,锤子、钳子、凿子齐上阵,铿锵作响。
而且这些是完全依靠人力,没有任何电动工具,医生敲得面红耳赤,满头大汗。
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如果说现在的手术像是石匠干活,那么乙醚麻醉以前的手术则无疑是屠夫在干活,常用工具为锯,视觉效果就是在宰人,甚至造就过死亡率高达300%的案例。
手术结束之后,马哨和医生们交谈,他看向那个年轻的白人医生:“你叫什么名字,从哪来?”
“威廉·梅奥,大酋长。”医生说道。
梅奥说:“我以前在英国工作,前年来到纽约,在贝尔维尤医院做药剂师,然后来到这里。”
“梅奥?”
听到这个姓氏,马哨不禁心中一动。
梅奥说:“这可能不是一个很常见的姓氏。”
“的确,我好像是第二次听到它。”马哨随口说道。
如果在旁处听到这个姓氏,他应该不会多想。
但在医院里听到,却难免让人联想到后世大名鼎鼎的梅奥诊所。
梅奥诊所,或者换个比较有逼格的称呼,“梅奥医学中心”,是未来世界最顶级的医院,而且可能没有之一。
至少就赚钱能力而言,这家医院在全世界确实独领风骚。
马哨对医学知之甚少,但梅奥诊所的名头还是有所耳闻。
尤其在上辈子的最后岁月里,躺在病床上的他,前所未有地关注起了关于医学的种种信息。
他也不止一次地幻想过医学出现重大突破什么的,许多传说中的医学机构当然也就被他知晓了。
所以听完这名医生的自我介绍,他不禁浮想联翩。
莫非……此人就是梅奥诊所的创始人?
或者创始人的亲戚?
当然,他也没放在心上。
这完全可能又是个巧合,就像枪匠勃朗宁,同一个姓氏,同一个职业,但并非同一个人。
更重要的是,马哨对历史名人没有太强的推崇。
他谨记一位智者的教诲。
一个人的命运呐,固然要靠自我奋斗,但也要考虑历史的进程……
作为物理老师,马哨对此尤为理解。
天才如牛顿,也必须站在伽利略、开普勒等前辈的肩膀上,借助已有的研究成果发展出经典力学,同时还要和莱布尼茨、胡克等同辈竞争。
没有谁能超越历史,如果有,那也只能是他这样的穿越者。
天不生谁谁,万古如长夜,这种话纯粹是腐儒之见。
牛顿这样的毕世奇才尚且如此,勃朗宁、梅奥就更不必说了。
所以,眼前这位梅奥医生到底是不是那个梅奥,并不重要。
是或者不是,在这条时间线里,他都有可能成为真正的梅奥。
就像勃朗宁,尽管并非正牌,但毫无疑问,这个冒牌货已经让勃朗宁的姓氏提前扬名了。
“所以你是一名药学家?”马哨问。
“严格来说,我是学化学的,或者物理——我和道尔顿先生学习过。不过我现在对医学越来越感兴趣,尤其是在克拉克镇。”梅奥医生说。
“约翰·道尔顿?”马哨有点惊讶。
“是的。”梅奥也有点意外。
在他看来,马哨或许更应该问“道尔顿是谁”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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