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定的结果,当然是救它。
救它并不一定要渡河去救,可以想办法把它弄到水里就行了。
集思广益,前后提出了十几个方案,最后还是觉得劳竹提出的最理想。
劳竹的意思,是编一条足够长的藤条,绑着一块石头,然后砍一棵毛竹固定好,众人一起用力,把石头带藤条弹射到对岸。
劳竹说,鱼妖能从松树林下到河草丛岸,说明它是能动的,只是受伤不能去河里,如果石块弹到它附近,它自己会拉住藤条下河的。
这个方法的好处是不需要人过河,而且弹射过去就不用再管了,后面的事,鱼妖自己能解决。
蛮族人生存在原始大山里,干这些活十分麻利,人手也多,没多久功夫,就都准备妥当了。
第一次弹射的时候,石块飞得很高,直接投进了松树林里。
对面的鱼妖直摇头,蛮族人决定把好事做到底,将石块拉了回来,第二次对着鱼妖的方向再次投出。
“嗖”的一声,只见石块从河面上方划出一条弧线,飞向对岸。
“不好,要砸到它了。”有人喊起来。
说也奇怪,这次特别准,石块不偏不倚,“嘭”一下砸在了鱼妖身上,鱼妖应声倒下。
看样子鱼妖也是受伤不便行动,居然连躲一下的反应都没有。
石块不是特别大,也没有砸在它脑袋上,不过飞出的速度这么快,砸不死也得半死。
救妖怪,反倒砸死了妖怪。蛮族人就有些遗憾,不少人唉声叹气的。
众人静静地等待鱼妖活过来,却许久不见动静。
“怎么那么不小心,一下把鱼妖砸死了。”族人悔恨地说。
族长若有所思说:“现在谁敢过河去瞧一瞧?算了吧,我们族人还从来不渡河,既然是妖怪,死就死了。”
但族长又吩咐说:“我们把竹竿固定死了,万一鱼妖没死,它自己会爬出来,这样就能借力去河里。”
族长想的周到,如果竹竿子拔了,不能固定,就会被河水冲到河里,没办法支撑用力。
“那——会不会爬去我们寨子里?”有女人担心地问道。
“它是鱼妖,是鱼就离不开水,去我们寨子还不得干死。”老者鄙夷地解释说。
放下了担心,蛮族人纷纷回到了寨子,族长又安排巡视了围墙和大门,族人便开始燃火做饭。
蛮族人主要吃动物肉,那三个捕兽点,每隔一天就去收猎物,族里的捕兽者都是壮汉,他们将落入机关的野兽杀死,然后抬回来,蛮族人过着原始的集体生活。
当然他们也吃一些野菜和野果,山里随季节变化很多很多。原始生活并不艰辛,他们的生存危机主要是人口、疾病和野兽。
在寨子下方,是他们开垦的田地,种一些麻树,用以制作衣裳,冬天冷了则穿动物皮毛。
入夜,山里的天气变化莫测,白天还是天雷滚滚,夜里却满天星斗。
饭后各自散去,劳月牙又跟着劳竹到他的屋子里。劳竹和阿妈一起住,他们的屋子在族长石屋的右边,隔着两座屋子。
劳竹的阿爸在他九岁那年去捕兽点捕猎,不小心落入大坑,被黑熊咬死了。
劳月牙的阿爸阿妈因为又有了一个男孩,对她不怎么上心。再过几年,月牙就要送往熊家寨生孩子,阿爸阿妈已经不怎么管她。
族里最严的族规,应该是劳家的男女不能自主通婚,如果犯了戒,女人就要绑着送去鬼风崖,或冻死饿死,或被野兽吃了。
鬼风崖在寨子的东边,那里荆棘密布,怪石嶙峋,自从成了族人天葬的地方后,更加恐怖阴森。
劳竹却对劳月牙特别关心,因为月牙像个风信子一样,会粘着劳竹。
劳竹在族里的地位不可小视,如果正常成长,他是草医的接班人。
大山里的蛮族人,草医有着很高的水平。因为常常受毒虫叮咬,又容易受皮外伤,经年累月,形成了蛮族人独有的草医技术。
草医的接班人也是族长的候任者,作为族长与众不同的能力和权威,草医技术只传一个人。一旦确定后,族长和这个接班人就不用去做危险的事情,如果出寨,必须是绝对安全或有大批族人保护。
初步选中劳竹,是劳竹身上有两个显着特点。一个是聪明,打小就很会想办法;另一个是劳竹攀爬的功夫最好,那是天生的能力,有利于他危机时刻避开危险。
族人对劳竹和劳月牙在一起没有什么看法,毕竟两人都还小,月牙11岁。
当夜族人睡得很沉,约莫将要天亮的时候,敲击声再次惊动了蛮族人。这次,敲击声就在耳旁。
蛮族人惊吓得大气不敢出。
鱼妖,那个被砸得半死不活的妖怪,它就在寨子外面!
蛮族人甚至不敢打开他们各自的茅草屋子,虽然可以肯定族人都被吵醒了,却没有一个人开屋门,也没有人叫喊。他们心惊胆战地听着,估摸着鱼妖下一步的行动。
天色越来越亮,寨子外的敲击声也弱了,终于有族人喊了起来:“都出来吧,我们这么多人,它一个快死的妖怪,不用怕它。”
寨子不大,喊声来自劳雷大个子,族人都听得真切。
于是,茅草屋子纷纷打开屋门,族长组织七八个壮汉,到寨门那里看看情况。
透过门缝,蛮族人看到一个奄奄一息、毛发蓬乱、鳞片附体、树叶遮身、眼睛血红的东西,它和人没有什么区别,倒是和传说中妖怪有很大区别。
它趴在寨门口下方的淤泥地上,一只手仍然抓着一块鹅卵石。
它没有死,抬头流泪,望着终于出现的蛮族人,它的眼神感激而满足。
劳雷和身旁的族人商量了一下,又向族长提出申请,打开了寨门。
寨门一开,那东西舞着手,比划着吃的动作,它饿极了。
它的声音发不出来,卡在喉咙里,急切地想表达什么。
族人经过商议,准备把它救到寨子里。
几个汉子一开始哪里敢碰它,只是小心翼翼地靠近。族人发现那东西身上的鳞片其实并不是长着的,只是一件衣裳,已经很破旧了,鳞片也掉了很多,下身用树叶遮羞,跟蛮族人没有区别。
它的腿伤得很重,或许是它自己包扎的,用藤条捆住绿叶,包着一条腿的大腿,另一只则流着血,肿得树干那么粗。
它是从河滩爬到这里来的。
它没有妖怪上天入地的能力,也不像蛮族人一样说人话、穿麻衣,它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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